荒原石像.

……
若说平日里的上古清冷如仙,那么此刻的她,却更贴合“妖”这一字眼,其姿色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倾倒。
殿外琉璃灯火璀璨,万丈红尘似乎在她轻移莲步之际,纷纷黯然失色。
白玦原本半倚着王座,不知何时已坐得端正,目光紧锁着缓缓靠近的上古。
他猛地站起,从王座上走下,步伐坚定地向她走去。
殿内的仙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醒,望着逐渐接近的两人,终于注意到——
白玦身着一袭玄色古袍,行走间,袍角上那若隐若现的鎏金并蒂莲花纹与上古身上的图案惊人地相似。
妖皇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乱成一团——并蒂莲,三界皆知其象征着夫妻和谐美满。
若非二人同意,谁又敢擅自为他们穿上这般衣裳?
凤染面色复杂,手中即将送至唇边的酒杯被她轻轻放下。
景昭呆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白玦,脸色苍白如纸,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上古之间的差距,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白玦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那眼神中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却又独独忽略了她的存在。
母亲万年来对上古界的种种执念,或许正源于此吧?
这世间,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终究难以触及那个人的一丝一毫。
上古被白玦逼至大殿中央,她抬眸望向他,眉梢微挑,似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上古:你倒是客气,竟下来接我,难道还怕我丢了你的脸不成?
白玦垂下眼,掩住瞳中的幽深,道……
白玦:我们一同上去。
说完,她引着上古朝玉座走去。
上古凝视着前方那玄色的背影,眼神微敛,似乎有所思量。
待二人落座,三位宾客依次向上古行礼。
森鸿亦随之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仿佛未曾注意到白块与上古衣衫上的细微不同,举杯向她致意道……
森鸿:能得见上古神君,乃森鸿之幸。
上古:无需多礼。
上古:听白玦和仙玉说妖界这乍年来在你手里颇为欣荣,你如此年轻,倒是难得。
上古看了森鸿一眼,有些意外。
这个妖皇虽说出身妖族,却眉目清明,观之便晓其并非妖邪之辈,更难的是全身妖力纯粹,毫无戾气。
森鸿:真神赞言,森鸿愧不敢当,真神之威,森鸿甚仰之。
森鸿:听凤染上君说神君不日即归清池宫,实乃憾事……
他曾听闻大泽山上,这位神君将天后训得灰头土脸之事。
若非白玦真神从中调停,上古女神绝不会对那人如此和颜悦色。
清池宫远在仙界的祁连山深处,与苍穹之境不同,后者位于两界之间,便于往来。
以他的身份,贸然前往清池宫拜访,确实颇为不便。
上古:不急。
上古摆了摆手,径直道……
上古:凤染会去仙妖交界处守住上古界门,我还会在苍穹之境留一段时间。
上古: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此话一出,仙玉、凤染、景昭同时一怔,唯有白玦皱了皱眉,见上古言之凿凿,并未开口打断。
仙玉:上古……
上古:没事,白玦的地盘我还能被欺负?
森鸿当作没看到四人的异样,笑道……
森鸿:即是如此,那森鸿日后可是多有叨扰了。
上古轻轻摆手,示意一切安好,与妖皇相谈甚欢,仿佛忘却了彼此间的身份差距。
唯独景昭眉宇间笼上一层薄雾,藏于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宴席散去,景昭悄然无声地返回偏殿,宛如从未踏入此地般寂寥。
待妖皇离去,凤染面色阴沉,径直前往仙妖结界,连一句话也未曾留予上古。
就连一向温润如玉的仙玉,此时也显得心情不佳,面色难掩几分凝重。
倚悠:你不会也气恼了吧?
仙玉:你瞧瞧他们两个的衣裳,谁不知道并蒂莲的含义?
仙玉:他们一个曾经是后池,一个曾经是清穆,他们都不忌讳,我当然没什么好忌讳。
仙玉:我只是对景昭不悦,真神渝旨已颁下,她还敢出现在上古面前?
倚悠:原来如此。
当时她,白玦和天启的渝旨同时降下,严禁提起后池,清穆,上古的渝旨是一年内不允许景昭出现在她面前。
倚悠:能有什么办法?
倚悠:她现在仗着是苍穹之境半个女主人,你都要看在白块真神的面子上给她些颜面,她当然能有恃无恐。
倚悠上前挽住了仙玉的臂膀。
倚悠:你别生气了,实在不行咱们去沉影山住几日?
仙玉:不必,回清池宫。
白玦步出苍穹殿,并未径直前往天宫,而是转向渊岭沼泽的深处。
穿过广袤的沼泽与密布的森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辽阔的黄沙之地映入眼帘,绵延数里,荒寂无声。
数十座石像矗立其间,仿佛自远古时代便已存在,历经风雨侵蚀,面容渐趋模糊,却依旧坚定地仰望着苍穹,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白玦缓步前行,最终驻足于一尊女性石像前,脸上绽放出温暖而明亮的笑容,与先前面对景昭时的冷峻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玦:月弥,上古回来了。
白玦:对不起,我晚了一百年才告诉你。
空地上的石像毫无声息,风吹过,轰鸣声响起,仿似划破时空的悲鸣在旋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