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夕年夜

旧历除夕，1936年的北平依旧寒气逼人，然而，这凛冽的冬风却丝毫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年味儿与家家户户飘出的团圆饭香，整个古城都被这份独有的温馨与喜悦所包围。

在中国人的血脉深处，对于过年时那份传统文化习俗的执着，早已成为一种不变的情怀。

即便是在局势紧张、炮火连天的日子里，人们也不会忘记营造那份属于新年的仪式感与温馨氛围。这不仅仅是一种传统，更是百姓们在平凡生活中寻觅到的难得欢愉与慰藉。

今年春节前夕，兰瑛拨通了通往苏州老家的电话，向父母说明了自己无法回家过年的决定。电话那端，双亲虽有不舍，却也表示理解。

毕竟，世炎因公务羁绊在外，而兰瑛更是牵挂着独自在家的奶奶。于是，她毅然决定，不仅代表自己，也将世炎的那一份孝心一并奉上，悉心照料着家中的老人。

清晨，曼筠便迫不及待地拉上兰瑛穿梭于街市之中，尽管家中所需的年货，早在数日前便已被姑姑吩咐家中下人们准备妥当。

然而，曼筠向来喜爱这番热闹景象，于是便趁着晨光初露，拉着表姐兰瑛一同漫步于集市之上。

冬日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静静地洒落在街道上，为这条街平添了几分温馨与亮丽。

街道两旁，浓浓的年味儿正悄然弥漫开来，一串串耀眼的红色装饰映入眼帘，与家家户户悬挂起的红灯笼和对联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一声声清脆的爆竹，在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火花，使得本就熙熙攘攘的大街更添了几分喜庆与热闹。

三两成群的孩童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大人们点燃鞭炮，小手不时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掌声，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欢笑。

街道两旁，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红彤彤的糖葫芦在寒风中显得尤为诱人，而店铺内琳琅满目的年货更是增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氛围。

相较于周遭的喜庆氛围与表妹曼筠那身娇艳的粉装，兰瑛的装扮更显淡雅素净。一袭淡雅蓝旗袍外披杏色大衣，颈间则围上一条与大衣色调相呼应的杏色围巾，点缀着几缕淡粉色条纹，平添了几分温婉之气。

望着小贩手中那红艳诱人的糖葫芦，兰瑛的思绪不由得飘远，眼中泛起了温柔的光芒。往日里，她只是随口一提对糖葫芦的渴望，却被世炎牢牢记在了心上。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带着暖暖的笑意，手捧着那一串串甜蜜，悄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曾笑言糖分过多，恐会添膘伤齿，可心底那份喜悦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对她而言，重要的并非仅仅是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衣果子，而是那个甘愿为她奔波、悉心呵护她每一个小小愿望的人。

只可惜，那个曾为她买糖葫芦的人，如今已不再陪于她身旁。

曼筠注意到表姐兰瑛正出神地望着小贩手中的糖葫芦，灵机一动，轻声道出了自己也有些嘴馋的话语。随即，她付了钱，接过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了兰瑛，另一串则留给了自己。

兰瑛接过糖葫芦，望着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表妹，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二人缓步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曼筠不时在各个摊位前停留，又或是在某家店铺内流连忘返，眼中闪烁着对各色零嘴的热切向往，模样活似一只贪吃的小馋猫。

此前，兰瑛曾精挑细选了几种上乘的布料，亲手缝制了几套衣物，并特意为世炎的奶奶送去了这份心意。

今日出门前，她又细心地将几日前赶制好的新衣装入了礼物袋中，准备再购置些补品，待会儿与这些衣物一同，再次前往探望奶奶。

夏青荷（兰瑛）：“曼筠，一会儿我打算去世炎奶奶家看看。今天是除夕，奶奶独自一人在家，难免会感到孤单。我已经和姑姑商量过了，今晚想接奶奶来我们家一起过年，这样也能热闹些。”

苏曼筠：“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很想去探望奶奶，毕竟我还没有见过世炎哥的奶奶呢。”

选好了补品与礼物后，兰瑛与曼筠便手提大大小小的包裹，前往探望奶奶。

那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四合院，岁月在其砖瓦间刻下了深邃的痕迹，每一处都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世炎家族早年乃当地望族，家境殷实，这使得世炎自小便有机会接触诸多新鲜事物与前卫思想。然而，近年来家道中落，加之双亲早逝，偌大的宅邸内只剩下了老奶奶与世炎相依为命。

奶奶素来偏爱宁静，即便年事已高，体魄依旧硬朗，无须他人照料，因而打发了家中的仆役。

在这层考量之下，她不愿成为世炎经济上的负担；另一方面，尽管如今的生活不及往昔富足，却也足以维持日常的温饱和开销，日子过得安稳而自在，因此并无需要仆从伺候。

兰瑛与曼筠轻步踏入宅邸，兰瑛随即以她那温婉细腻的声音，向奶奶介绍起一旁的曼筠。曼筠凝视着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虽岁月已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无损其半分风华。老人周身萦绕着一种历经沧桑仍不减分毫的高贵气质，令人不由心生敬意。

望着眼前温婉有礼的兰瑛和活泼灵动的曼筠，奶奶的心中不禁涌起了浓浓的欢喜之情。

三人坐在里屋，畅聊着。

夏青荷（兰瑛）：“奶奶，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补品，还有前几天我刚缝制好的新衣。”

世炎奶奶：“这孩子，来了便好，还带什么礼物呢。 ”

奶奶的话语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世炎奶奶：“只要你能常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奶奶就心满意足了。”

世炎奶奶：“瑛瑛，前不久你不是才给奶奶带来了你亲手缝制的新衣吗？今天怎么又想着给奶奶我带衣服了？”

夏青荷（兰瑛）：“上次做的是这几日御寒穿的冬衣，这次是我前几日精心缝制的旗袍，等到年后入春时，正好可以着身。

夏青荷（兰瑛）：“知道奶奶平日里偏爱旗袍，便特意赶制了一两件，权当是瑛瑛的一片孝心。”

热情开朗的曼筠，将刚从大街上买来的点心取出几袋，轻盈地走到奶奶跟前，笑容满面地递了过去。

世炎奶奶：“奶奶心意领了，你吃吧孩子。”

苏曼筠：“奶奶，这糕点可好吃了，入口即化，您尝尝看，平日里我最爱的就是这家的糕点了。”

曼筠津津有味地分享着这糕点的美味之处，饶是谁听了都会心动的想尝试一下。

话语刚落，曼筠便轻巧地取出一块糕点，递至奶奶面前。奶奶望着眼前乖活泼可人的曼筠，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让她无法拒绝，于是，奶奶慈祥地一笑，接过糕点轻轻品尝了一口。

奶奶品尝过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显然对这味道颇为赞赏。曼筠见状，轻声许诺会常常前来购买这小点心，不仅是为了让奶奶品尝美食，更为了能多陪陪奶奶，为她解解闷、聊聊天。

话音刚落，兰瑛便提起了今日除夕，邀请奶奶一同前来家中过年的想法。起初，奶奶面露为难，生怕自己的到来会成为一种打扰。

然而，在兰瑛与曼筠的轮番劝说下，考虑到世炎因公远在外地，无法归家共度佳节，为免奶奶独自一人孤单冷清，最终，奶奶点头答应了除夕之夜前来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