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到时……大不了……阿兄以命护你二人周全便是……

许俊澜缓缓睁开双眸,屋内昏暗依旧,曦光透过营帐窗缝,努力地想要钻进来,却是收效甚微。他发觉自己趴于榻前,仍紧紧握着自家妹妹的手,而面前之人依旧是昏迷不醒。

他轻轻松开了对方的手,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又揉了揉眉心,眸间满是疲惫与无奈。

随后,他开始为对方轻柔地按摩手臂,口中喃喃轻语,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怅惘,“阿清,阿兄又做了那个冗长的梦……十载了,我已然数不清此番第几次了……”

“阿清,”他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阿兄初次做了这个梦时,我们几个皆年岁尚小,你与俊涵这对双生子更是尚幼。彼时便不知为何,我便是觉着,那梦境……真实得很……”

“当日,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终还是待天明之时去寻了师尊。”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又是当年那个迷茫的少年,“师尊言,天机不可泄露,便再无他话。”

他目光柔和,思绪翻涌,“你此前曾问我,为何从军?乃是因着我……放不下啊……”

梦中,四弟许俊涵原本最是心向自由的。若非他当年执意不肯回京,对方亦不必十二出头便替他遵从父命,入伍出征。虽是梦境,这份愧疚,却如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这么多年,从未减轻半分半毫。

当年,他终是放不下那场梦,内心纠结了五日之后,断然告别了师尊,带着修行法门下了山,回了京都。趁着四弟尚幼,他主动遵从了父亲之命,入了行伍。

从军三载,他与二弟俊善、三弟俊严三人初次回京之时,却得知了四妹妹被人偷走之事。

当日,母亲当即病倒,卧床不起,父亲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京兆尹与府兵皆已寻了半月有余,却始终不曾有所音讯。

那半月光阴,于他们一家人而言,仿若一场漫长的噩梦,始终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只得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之念头,循着梦中线索,孤身一人,纵马一路疾驰,寻至了水韵县县丞薛源家中。

果不其然,其子薛念珺三日前曾捡回一幼女,其身上携有一块锦帕。

许俊澜此前并未见过自己这个四妹妹几面,只得拿来那锦帕端详起来。只见其上的双面绣,针法细腻,栩栩如生,与他随身携带的那块一模一样,俱是出自母亲之手。

如此,这孩子便无疑是自家四妹妹许清苑。

此后,南境消停了八载左右。其间,四弟日日追着父亲,与二殿下李承泽一道习武。他便日日带着二弟三弟一道修行,以防二人如那场梦中一般,重回战场的第一战,便被人算计至死。

而妹妹当中,长妹许锦苑与二妹许文苑分别被祖父与外祖父接至家中教习礼仪,三妹许芸苑拜了婵娟门掌教席娟为师,上山习艺,家中唯余四妹许清苑一人。

许是因着他当年亲手将其自水韵县接回京都的缘故,许清苑素来便与他这个大哥走得更近,常常来寻他玩儿,给他略显枯燥的修行生活增添了不少意趣。

亦是因此,基于梦中其结局,他才不愿其与二殿下李承泽走得太近,生怕梦境成真。

故而,他才劈手将李承泽相赠阿清的发簪夺走并随身藏匿起来,不愿归还,意在不愿此二人有进一步接触。

思及此处,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之时,其内躺着一枚流光溢彩的发簪,簪上的宝石于微光之下闪烁着光芒。

他拿出发簪,对着昏迷之人,轻言细语,眸间满是温柔与愧疚,“阿清,这些年来,京都众人皆知,二殿下待你真心。阿兄又怎会不知,你心中于他亦是有意?只是……阿兄担心梦境成真,方才不愿你与他……”

说着,他将眼眶之中打转的热泪忍了回去,声音愈发轻柔,“乃是阿兄错了……”

“阿清,只要你此番平安无事,阿兄便不再阻你。”他将发簪收回锦盒,又将锦盒揣回怀中,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到时……大不了……阿兄以命护你二人周全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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