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有一个弟弟,身在澹州

众人散去之后,李承泽神色凝重如霜,眉头紧蹙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脚步沉重地独自缓缓走回了二皇子府。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沉沉笼罩,月色黯淡得宛如蒙尘的明珠,几颗稀疏的星星于天边微弱地闪烁,仿佛也在为这诡谲莫测的局势而瑟瑟发抖。府门前的灯笼于风中悠悠摇曳,发出昏黄而迷蒙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而孤寂。

公孙槿霖早已于府门口等候多时,见自家承泽孤身归来,忙匆匆迎了上去,满脸忧色,一双美眸之中满是焦虑与急切,“承泽,怎么自己回来了?必安呢?”

“必安暂被收押了,”二殿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眸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和无尽的思索,声音低沉得好似闷雷在胸腔滚动,“阿年,公孙宸宇被刺杀一事,看来是极为错综复杂,怕是有人与南理暗中勾结蓄意设计。”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红甲骑士,嘴唇几乎未动,声音极轻,唯二人可以听到,“我怀疑……是太子。”

前世李承乾为了要他性命、断他根基,便是与南理勾结的。重活一世,虽说他知晓事件的大致走向,却仍难以做到算无遗策。毕竟还有一个东西存在,依范闲所言,似是唤作什么……蝴蝶还是蜻蜓效应?

公主殿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猛兽,“莫要忧心,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悲鸣。

李承泽放开她,深深看入其眸中,似要将心中的不安与坚定一股脑儿皆传递于她,“阿年,过一阵子,会有人前来抓无救。不过,与必安一样,只是暂被收押,你莫要害怕。”

“那你呢?”公孙槿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手心之中尽是汗水,“必安与无救乃是你的伴读,亦是心腹,他二人被暂时收押,你又会被如何?”

“禁足而已,不必忧心。”二殿下抬手,轻柔得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是转瞬即逝,“一切势力不可插手鉴查院之事,包括皇子宫妃。必安与无救被收押于鉴查院,倒是较之大理寺安全得多。”

“我们回去罢,风凉。”公主殿下言罢,拉着自家夫君,便朝府门内走去。

李承泽倒亦不语,便任由对方拉着回了卧寝,只是眼神之中透着几缕沉思。

此后几日,鉴查院、都察院与大理寺三方联手查案。本是强强联合,应当势如破竹,却不料,举步维艰,如陷泥沼。

调查始终不甚顺利,所有线索皆是查到最后忽地断掉,似是有人在刻意拉着他们兜圈子戏耍一般。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负责查案之人皆是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南理使团亦在不断施压,要求南庆尽快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南理大将军虞恒每每面圣,皆是一脸的愤怒与傲慢,令庆帝颇为头疼。

乌云密布,压抑的气氛弥漫于每一个角落,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令人窒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案件却是依旧毫无进展。庆帝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脸色愈发阴沉,心中已然开始思量着新的布局。

太子李承乾暗自得意,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甚至去了趟信阳宫,向姑姑李云睿邀功。李云睿却觉着此番“血流成河”的戏码尚未尽兴,提出了“李承泽若死,下一步便必然是李承平与李承儒联手向他这个太子发难”之论断,进一步刺激起李承乾的神经。

二皇子府中,夫妇二人亦不曾闲着,请了府中大宗师级别的许俊澜避开门外守着的红甲骑士,四处收集线索与证据,查实与南理勾结之人的身份。

上官瑾诺游历归来之日,许俊澜带回了一条四海皆惊的情报。

庆帝派京中除守着二皇子府之外的所有红甲骑士,去了澹州。

书房内,二殿下低吟着踱步,“澹州啊……倒是不知是福是祸……”

屋内的烛火于微风之中摇曳不定,映照着他焦虑的面容,忽明忽暗。

“怎么说?”公孙槿霖不解,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满是疑惑。

“阿年,我有一个弟弟,身在澹州,”李承泽转眸看她,眸间尽是复杂的情绪,犹如一团乱麻,“还有一队私兵,亦在澹州。”

“弟弟?”公主殿下愈发不解,秀眉紧蹙,“听此言,并非承平。”

依着此前瑾诺所言,自家承泽被庆帝逼作了太子李承乾的磨刀石。既重活一世,承泽自然是作了改变现状之打算的。那么,豢养私兵,自是常规手段,说到底,除了是一方保障外,亦算得上是一条后路。

那么,弟弟?这南庆皇室之中的皇子,一只手便数得过来。戍边的大皇子李承儒乃是承泽之皇兄,尚在宫中的太子李承乾与三皇子李承平倒是需得唤承泽一声“二哥”。

不过,自家承泽从未,亦决计不可能于自己面前,称李承乾为弟弟的。且不说“太子不入皇子之列”,便是因着“前世被太子生生算计至死”一事,自家承泽亦决计不可能真心与太子兄弟相称。

至于三皇子李承平,那般性子与处境,出趟宫尚且不易,难不成还能闷声离京去澹州?

“名义上,他应是司南伯范建家中的大公子。”二殿下一言既出,公孙槿霖与许俊澜皆是石化当场,异口同声道,“什么?”

二人皆想到了三种可怕的可能性。其一,范闲乃是皇子;其二,李承泽并非皇子;其三,陛下与司南伯二人,一人与另一人的妻妾有了私生子。

李承泽便知此二人得是这个反应,故而干脆负责解释明白,“事实上,范建乃是他的养父,而他乃父皇与叶轻眉之子,即,皇室的私生子。于血脉而言,应是南庆三皇子。”

不过,这解释的功夫,二殿下亦想明白一件事,应是父皇要提前接范闲回京了。

此番决定,亦释放了两个信号。其一,他这位好父皇,已然做好了放弃他这枚磨刀石的思想准备;其二,与南理不可避免的这一仗,他的好父皇尚未做好万全之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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