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雪与花

那场与老者的对弈，梅花十三终究还是输了。

老者说的对，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她始终是个弱者。

梅花十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校场的，只记得自己一出去便一头栽下，整个身子倒在雪地里，身上被雪花覆盖。

北方的雪还是没有停。

醒来时，梅花十三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只有一盏孤独的蜡烛点在床头，为四周点燃微弱的暖意。

黑暗里，她依稀看见老者坐在壁炉前，怀里抱着只猫，整个人显得慈祥宁静。

这里还有猫？

梅花十三倒是没有发现。

她不忍打搅这样难得安详的画面，静静靠在床头，视线最终落在壁炉上。

壁炉内烧着木板，火很旺盛，驱散雪夜的黑暗与寒冷。

这是梅花十三第一次进入这间木屋。

“既然醒了就过来吧。”这种时候，老者的语气和善，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一般。

梅花十三依言照做，穿好鞋慢慢挪了过去。

老者眼神示意梅花十三坐下。

梅花十三垂眸，发现在老者旁边有一个地毯。

地毯是常见的，上面已经被岁月覆盖，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她并不嫌弃，席地而坐。

“喵——”壁炉内的柴火发出响亮的噼啪声，老者怀中的黑猫叫了声。

“饿了？没有。”老者忽然道。

梅花十三反应过来他是在跟黑猫对话，便垂下头，双眼盯着地毯发呆。

“果然是他带出来的徒弟，总是很相似的。”

梅花十三骤然抬首，刚好与老者对视。

老者移开视线，道：“你很像他。”

这下梅花十三确定，老者是在同自己说话，她道：“你认识我的师父？”

“萍水相逢的过客而已。”老者哼着。

只是过客吗？

梅花十三这句话没有说出，她明白，对于老者与青凤的过去，他不愿意提及。

“我只是没料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收徒弟。”

“而且还很上心。”

“他很好。”梅花十三道。

老者：“人人都会说自己的师父好。”

梅花十三沉默。

“梅花十三，为什么想学习刀法？”他问。

这句话有很多人问过她，青凤曾经问过她，伍六七也问过，还有好多被她打败甚至自己都记不起来的人……但梅花十三真正想回答的却没有几个。

她记得以前是想向父亲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子差，她一直都在朝这个方向前进，还有母亲，她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一直都是这样。

于是她说：“保护想保护的人。”

“那你自己呢？”

一针见血，毫不吝啬。

梅花十三怔愣。

自己？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很久，是从来没有。

小时候是向父亲、母亲、师父，现在是为了保护别人……

确实没有自己。

老者：“你这样，会很累。”

梅花十三摇头：“可我不后悔。”

——“因为，我想保护的人，会为了我。”

这次轮到老者沉默。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惊得他怀中的黑猫跳走，“梅花十三，青凤果然没有看错你。”

“等你休息好了，就继续去校场训练吧。当然，饿了就自己去做饭，我可不是你的‘老父亲’。”

“是。”

……

经过一晚的休息，梅花十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不再虚弱，身上的内力也足够保证她不冷。

老者虽然有些不讲理，但在他手里，梅花十三的成长确实加快。

只一天，她便不再畏惧北方的寒冷。

老者抱着猫在不远处打盹，并不在意梅花十三如何去练。

梅花十三拔出一把青短，回头看了眼老者，她闭上双目，在心里仔细回想着青凤之前教给她的单刀招式。

“为了不让首领起疑，我一直伪装成双刀流的传人，但其实，单刀才是我的主修。十三，单刀善于进攻，并不善于防守，而是在于速度。只有速度够快，才不需要防御。”

梅花十三回忆着青凤的话语，手里动作也不自觉提起。

速度……

梅花十三蓦然睁眼，青眸闪起刺目的青晕，她抬手，手中青短迅速划过周围木柱，只剩下残影。待返回时，青短只用了一秒，而她，始终站在原地。

啪——

周围的木柱轰然倒地，在雪地里断成了好几截。

真正的速度，持刀者不需要移动。

“梅花十三，第一道关卡，你通过了。”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隔着冷冽寒风，梅花十三回头，老者并未回头，依旧抱着猫。

可梅花十三却清楚，这只是刚刚开始。

……

曼珠沙华飘到赤牙面前，眼眸含笑：“你很聪明。”

赤牙冷笑，丝毫不惧她的视线：“我可以与你合作，但前提是，我得去见一个人。”

曼珠沙华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一个令我牵挂又恨了十年的骗子。”

赤牙这次垂下眼，四周飘着艳丽的花瓣，花瓣带着香气。曼珠沙华往后退开，赤牙身上的禁锢已经解了。

“那就祝你成功吧，赤牙。”曼珠沙华吹开落在她眼前的花瓣，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