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她的成全

院外，天上云层褪去，将那轮金黄的圆月显现出来。

清冷月色下，梅花十三抽出青短，青短刀柄上，雕刻着一朵白梅。

这还是师父给她留下的。

想起青凤，梅花十三青眸一敛。

她与青凤也已经有段时间未曾见面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思绪收起，梅花十三收回青短，再次抬眸望向那圆月照耀着的天空。

恍惚之间，萧悦儿那张清冷又透着温柔的脸庞映入眼前。

邢柳。

她猜到萧悦儿与邢柳有过一段不忍回忆的过往，每个人都有过往，她并不想深究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邢柳这样的人，必须死。

梅花十三能看出来他爱萧悦儿，只是这份爱，太偏执了，偏执到他不肯放手，以至于逼着萧悦儿走上自戕这条绝路。

有些事，是时候有个了解了。

梅花十三又命守卫看住首席府，才放心离去。

在她离去后，屋顶上，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掠过。

……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梅花十三来到了那日邢柳关押她的地方。

这是一个荒芜人烟的山林中。

周围全是树木遮盖，隐秘的很。

她走至一块巨石前，扬起手中的青短便落下。刀尖狠狠扎进石缝里，巨石上瞬间出现数条裂缝，随即一声巨响，巨石倒塌。

机关破解，地面裂开，一条通道显现在梅花十三跟前。

通道幽暗，两侧石壁上挂着忽明忽暗的蜡烛，烛光跳动着，印在了石壁上。

梅花十三蹙了蹙眉，才抬脚走进。

走进之后，地面再次合上。

地面上原本碎裂成一地的石块，也逐个拼接起来，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下了暗道，视野才渐渐开阔起来。

穿过一条曲折的长廊，一个四面都以石壁组成的房间现了出来。

梅花十三抽出了青短，警惕地环视四周。

房间内是昏暗的烛光，未见邢柳身影。

难道他不在这里了？

梅花十三忍不住想。

刚要转身，一道阴测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果然来找我了。”

闻声，梅花十三转过身去。

邢柳负手而立，身上依旧穿的依旧是那日的白衣，只不过未佩戴面具。

梅花十三拿起青短与之对立：“你想杀了我？”

回答她的只有石壁上不停摇曳的烛火。

许久，邢柳摇了摇头：“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想要柒的命。”

“你的命不值钱。”末了，他又补充着。

“呵，”梅花十三轻笑一声，“那她的命就值钱了？”

很明显，在这句话出口时，她看到邢柳的面容扭曲了，但很快又被他压下。

“提她做什么，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想要柒的命。”

“想要柒的命的人有很多，而今天，我要的是你的命。”

话音落下，她身影一闪，只须臾间，便出现在邢柳面前。

邢柳丝毫不慌，他慢悠悠的伸手，一把弓缓缓浮现在他手中。

梅花十三预感不好，连忙止步，翻转回身，与之拉开一段距离。

一路走来，梅花十三的内力与武力逐步提升，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在邢柳掏出弓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周旋在室内。

这就是暗影刺客的实力吗？

她凝眉，不敢松懈半分，只能努力找出邢柳的破绽。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杀你。”邢柳将自己手指搭在弓弦上，一支无形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有能力，你取便是。”见找不到他身上的破绽，梅花十三俯身逼近，身后气流涌过，卷起一阵风。

“嗖”——

箭脱弓，朝梅花十三射去。

梅花十三闪身一躲，不料箭矢像定了追踪一般，拐了个弯，又向自己而来。

梅花十三皱紧眉目，只能停下脚步，转身迎接。

在砍掉这支箭后，她的刀身一振，紧接着双臂麻木了一瞬。

她又回过神望向邢柳。

自始至终，邢柳都未曾移动过半分。

“我的箭，你躲不掉，只能接。”邢柳徐徐道。

梅花十三再次挥刀逼近。

邢柳身形一闪，一下便绕到了梅花十三身后，一支箭快速袭来，梅花十三又调转方向，应着头皮接下这一箭。

“梅花十三，你很厉害。”

几个回合下来，梅花十三体力与内力消耗极重，反观邢柳，依旧镇定自如。

梅花十三被迫停下手里动作，与他僵持着。

邢柳抬眼，道：“你是来为柒报仇的吧。”

“并非，”梅花十三说，“此次，我也是为萧悦儿报仇。”

邢柳愣住，恍惚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梅花十三抓住机会，冲到他面前，对着他砍去。

邢柳反应过来，拿弓抵挡。

“萧悦儿曾经是我的侍女，与我有过过命之交，她很好，却为了阻止你疯狂的行动而自戕，而你，依旧不悔。”

话音落下，梅花十三运起身上的内力，内力涌入青短，青短周边闪烁起青色光芒，梅花十三低喝一声，邢柳手中的弓便被弹开。

他想要去捡，梅花十三拦住他，刀尖划破他的脸颊。

邢柳只得与她继续周旋起来。

“你懂什么？我那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离开这！首领说了，只要我杀了柒，他就帮我复活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忽然之间，邢柳爆发，他抬脚一踹，梅花十三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摩擦了一阵才停下。

再抬起头时，邢柳已经取回了他的弓，他搭箭欲射，望向梅花十三的眼神也充满着冰冷。

“妨碍我的，都去死吧。”

他松了手，箭矢射出，周围萦绕着浅色光芒。

他终于动了杀心，之前不过是陪自己玩玩而已。

梅花十三闭眼，她运起周身内力，青短悬在半空，幻化出青鸟轮廓来。

邢柳一惊：“你怎么会他的招式？”

青短掷出，两刀合并，化作一只青鸟与箭碰撞。

最终两方化作粉末消散。

青短重新飞回梅花十三手中，梅花十三踉跄起身，道：“你所谓的为了她，不过是继续折磨她而已，你始终不懂‘成全’这两个字，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成全你！”

话落，青短祭出，刺入邢柳心口。

鲜血染红邢柳衣襟，他吐出一口血，手上的弓掉落在地。

他倒在地上，嘴里依旧喃喃道：“原来……我真的错了……”

闭眼，早无声息。

过往云烟，一点点消散。

初次遇见时下的那场雨，她的偏伞、她的心事、她的维护、她的真心、她的一切，原来都在维护自己，成全自己，就连当年跳崖，她还在成全自己。

当年那场雨，早就停了。

女子窈窕背影，渐渐淡出。

梅花十三跪在地上，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终是抵达不出，昏了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披着斗篷，冷冷看着这一幕。

目光掠过梅花十三时，柔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