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纱帐皆懒懒委地垂着,透过半朦胧的纱帐一眼望出去,庭院里的栀子花开了雪白灿烂一树,映着满架绯红如霞光的红绸喜锻,倒也红红白白的妍丽。
绣着如意云朵的红色真丝披帛缠绕在两臂间,上面时隐时现着浅金丝线织成应龙临风凌云的花纹,夺目的璀璨如红莲轻漾,繁华如梦。
玲珑精致的金冠,左右攒珠金玉步摇的璎珞长长垂下,动静之间,唯闻得珠玉脆响,像是远在林梢的黄莺滴沥啼啭。
元始为敖瑜项上戴一个缀满珠玉的七宝赤金盘螭璎珞圈,太清再在眉心点上一颗饱满的金珠花钿。
龙女站在象牙雕花镜奁前,镜中的人如红莲露垂,艳丽无双,翩翩如画。
撒开红色裙摆转一个圈儿,腰间坠着的明珠腰饰叮叮当当作响,龙女盈盈笑道:“我今日美吗?”
太清与元始站在那里看了敖瑜许久,眉间流转过一丝恍惚,又平复下来,晕染成桃色一笔,灼灼生辉,喜悦盈满心头。
太清:“瑜儿是这洪荒之中最美的新娘……”
元始:“无人可及!”
说罢两位圣人低眉一笑。
和风拂面,摇曳着无尽红绸,海底水母温柔地散开淡蓝的幽光,星星点点随风扬起,将周围营造得如梦似幻。
强加一段的姻缘,本该了无痕迹,却如同天造地设一般,不可或缺的。
是安谧的美梦,叫人不忍惊动,又要狠下心来戳破。
是命运造就,人为推动,最终成全的一场爱恨。
海面岛屿的喜宴上,助兴高歌一曲的鲛女歌声绵长悠远,将只言片语送至此间。
吉时将至,一应侍奉敖瑜的鲛人蚌女鱼贯而入,侧身行礼,笑吟吟道:“愿公主与圣人鹣鲽情深,福寿无极。”
朝云上前手脚利索为敖瑜戴上金丝珍珠面帘,珠幌细密遮住了新娘的容颜。
东海龙王敖广和龙后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太清与玉清微整衣袍,形容端正肃穆,抬眸望向东海龙王龙后。
龙王望向元始,忽道:“瑜儿跟在圣人身边的日子,幸得圣人教诲,教她大道通明……”
“瑜儿……”元始轻轻一笑,“既是瑜儿,圣人钟爱有加,时人见之即喜,也是稀疏平常。”
龙王龙后真真切切地笑了起来。
龙王望着元始和太清,语气轻松:“那么,圣人可是对我儿一片真心了?”
他瞥了瞥敖瑜,只道:“今日大喜,圣人莫嫌小龙啰嗦。”
东海龙王语气不急不缓:“当初天尊带走我儿,可我从未想过最后两位圣人竟然对我儿动了这般心思,圣人身份尊贵无比,行事无需顾忌,自然可以视这世间法则伦常为无物。”
“但瑜儿这孩子自幼被我们娇惯着长大,于我们夫妇二人看来,自然是千好万好。却不知在旁人眼中,她又是何等模样?”
他定定地看着两位圣人:“圣人当真能包容她的一切吗?好的坏的,方方面面,皆能无所顾虑地接受?”
太清莞尔,语气却愈发从容,铿锵有力:“若是不能包容,贫道与二弟又何苦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宣告洪荒迎娶道侣。我们待瑜儿之心,千真万确,也谢龙王龙后今日允婚,好让我等兄弟二人免受相思之苦。”
元始:“定不负瑜儿之心。”
龙王颔首,话锋一转,又道:“洪荒不记年,岁月悠悠,近乎无穷无尽,纵使曾经相知相恋,至死不渝,也未必不会逐渐疲倦,彼此生厌……”
龙王垂首望来:“那孩子既然唤我一声父王,我便不得不问两位圣人一句:你们待她,可是真心实意,绝无半分虚假?”
太清和元始凝视着他,语气不辨喜怒:“大道可鉴,天地有知。”
龙王摇头:“若是圣人变心……”
“那贫道便道消人亡,剜了这颗心还她。”元始扬唇一笑,神情淡漠疏离,又透着自始至终的笃定之色:“贫道修命运大道多年,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龙王,你大可放心。”
太清:“贫道亦然。”
龙王定定地望着他们:“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