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球
暖暖的风正好,星河之下的云很好看。
陪着敖瑜巡视星海的元始再度牵了她的手,不说话,只慢慢地往前走。
行走之时,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在长风吹过时,才能听见很轻微的衣裳琐碎声。
他的手心透着一点点的暖,指腹掌心有一些凛冽的纹路,可她握着只觉着很安心,龙女并没有缩手,亦不想抽身离开。
从紫微宫到南天门的捷径小路,不算长平日也没什么人走,甚至两侧的花木都未曾细心打理过,任其自由生长,可她这段路却是走的无比舒心。
和所爱的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地不说话,那也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
圣人轻袍缓带,身着一身雪色衣裳,而龙女亦是穿淡青色襦裙宫装,远远看去,这一对璧人处处皆是相配的,无比和谐。
云端之上的清风,吹得两人的衣袂飘飘,霜雪浅碧的绫罗衣角交错拂动,温柔地停留。
“瑜儿。”元始道,“我问女娲借了一物。”
“什么东西?山河社稷图?”敖瑜道。
“不,红绣球。”他自袍袖之中掷出那锦绣球儿,“我找到一些奇妙之处。”
圣人注入一丝法力,渐渐晕开浅色光芒,然后顺着他的指尖,红线一缕蜿蜒:“我有姻缘。”他的脸庞被红绣球发出的浅色光芒晕染着。
那红线弯弯绕绕,从元始的指尖到了敖瑜如玉一般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牢牢地联系着两人。
敖瑜向前快走了两步,转过身,在指上绕了两圈,弯一弯小指,元始道:“瑜儿想干什么?”
敖瑜弯着眉眼,小指勾了勾,笑道:“浮黎哥哥过来呀。”
元始斜睨她一眼,然后红线一抖,他将手一收,敖瑜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跌进他怀里,“浮黎。”
元始摸了摸敖瑜的头发,道:“我一直知道我有一段姻缘。”
敖瑜动了动眉头,“什么时候?”
“我看你的时候,心神不宁的时候。”元始直起身,整整凌乱的袍摆,“瑜儿,可愿意随我和大兄前往紫霄宫拜见道祖?”
*
太清圣人一手握着拂尘,一手翻着书册,时不时停顿几下。他的指尖拂过书页,带出沙沙声响,于这寂静的夜,无端显得绵长悠远。
玄都大法师静坐在丹炉旁,衣袂拂开,姿态沉郁稳重。
玄都向丹炉内添了几味药,调小了六昧真火,又侧眸望着自己的老师。
思索一二之后,他亦在太清身旁坐下,静静地感悟着天地。一花一木,一云一霞。
世间万物皆可入道,亦皆能成为他们的引领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君不见,蝼蚁攀爬而来,停留在太清的指尖之上;君不见,有飞鸟栖息在玄都大法师的肩膀之上,垂首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气息,又忽而振翅而走。
一点灵动的色彩跃动在他们的眼中,那是智慧的萌芽,与道途的起始。
似是想到了什么,太清圣人唇边慢慢的绽开一抹浅浅的笑。
见着自家老师忽而笑了,好歹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对自己老师的揣摩总是比旁人多几分,玄都大法师问道:“老师似乎有点高兴?”
白鹤穿云过雾,迎面扑来微潮的海风。它微微扑腾了两下羽翼,望着下方无穷无尽的碧波,忽而振翅而下,拨开一波汹涌而来的海潮。
寂然无声至落针可闻的宫阙中,玄都安静地等待着。
圣人静静地望着远处,一如以一种分外清醒透彻的目光,望向此间深陷的一场梦。
高兴么?
“或许吧。”
太清微微一愣,旋即敛笑,又是一派清静无为的淡漠模样。
谈不上高兴不高兴,他只是突然发现原来圣人……
远眺天地,雪茫茫一片光景,再望着九天清霄,圣人精致的眉心无端中生出了一点点叹息,近乎悲悯。
圣人,圣人,即使有个圣做前缀,你也是个凡人,呵,太清。
太清负手于后,朝前看去,朝阳自东边缓缓升起,万丈云霞自底下喷薄而出,玫瑰色的晨曦托起了那轮耀日,将周边的一切映照成火一般的红。
露出尖角的小山变红了,小山上的雪也染上了一片红。
敖瑜养的那只猫儿从雪堆里滚了出来,变得红彤彤的,它十分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火红色的毛发。
大日就这么慢慢升起,整个昆仑山被照得纤毫毕露,迸溅出烈火般的激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