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妖王

巫妖决战，妖师鲲鹏是第一个见势不可违、局势已经无法控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抽身而走的妖族准圣。

因为心从不在局中，所以看得最清楚。

但并不是说他之前不卖力了，鲲鹏为了对得起自己妖师的威信，排练军阵和阵前对阵也是相当卖力的，就算是他离开也真的是为了保命，彼时鲲鹏也已经深受重伤，准圣境界都不稳了。

但卖力可以，卖命？

鲲鹏一直冷眼觉得妖庭又不是他做主，卖命是不是疯了。

鲲鹏的心很小，从来只装得下自己。

在他带头离开后，一些大罗金仙级别的妖族大能也纷纷溃逃。

那种情况下，鲲鹏若单单只是逃走还能说是情有可原，但他试图盗走妖皇帝俊的伴生法宝，才是最遭人狠的。

不求你卖命，但你也不能背后捅刀子啊，妖皇陛下封你为妖师，何等厚待。

这下子，幸存下来的妖族可谓对鲲鹏恨之入骨。

鲲鹏也因此常年躲在北冥之地，不踏入洪荒半步。

比起妖师鲲鹏，以审时度势著称的狐族不可谓不忠诚。

狐族为了巫妖之战付出了几乎一整代最有天赋的狐族青年，代价惨重。

狐族因为慧颖，成材率一直挺高，青狐白狐红狐黑狐……内部族群也很丰富，但最后也仅剩最后一个带伤的白狐大罗金仙和一个濒死的青狐大罗金仙带着整个族群避居早就准备好的退路——青丘福地保留生息。

休养了数年，好容易喘了一口气，结果封神一役，又无缘无故赔了进去。

真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

“你心有不甘吗？”

九尾妖王瞳孔紧缩，骤然抬头：“谁？谁在这里？”

“你心有不甘吗？”他没有回答，再度询问了一遍。声音浩渺无垠，仿佛从他心头响起。

九尾妖王张了张口，目光扫过四面八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最终，他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胸口。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清晰悦耳，格外得令人着迷。

他不禁伸出手去，覆在自己的胸口上，按上了那颗心脏。

果真鲜活！

果真可爱！

“是的，我心有不甘。”他低下了头颅，虔诚地回答道。

窗口立着一人玄色衣衫，孤剑霜锋，脸上覆着银色面具，莹辉流转，就连束发的玉扣也是冰冷的金属色泽，整个人都锐利而凛冽，像一柄毫无停滞、斩过深空如晦的幽冷利剑。

他仿佛站在幽深碧海中，玉簪莲冠，乌发垂膝，冰雪一样孤寒，漆黑眸子宛如深潭，清晰倒映出世间景象，而激不起一丝涟漪，是漠然澹静，看惯世事兴废的庄严从容。

那位幽冥主宰只消站在面前，不言不动，就阐尽了世人对大能的一切美好描绘与向往。

以及其高不可攀的遥远距离。

如隔云端。

九尾妖王想象不出来究竟要在怎样浩瀚玄奇的世界，才能诞生这样恐怖而映丽的存在。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诸般混乱思绪浮上心间，他垂下头，多年生死之间周旋历练还能收敛情绪，保持了作为下位者该有的谦恭有礼，静默不语。

然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灼热激荡，几欲手舞足蹈、放声大笑，又欲击筑狂歌、嚎啕一场。

那是一种多年幻想仇怨被证实可以得以实现的喜悦。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楚意识到——此世不虚，此心不负。

我闻世间有仙人，谈玄说道非痴论!

很快风止云静，万法皆寂，异象平息。

“青丘狐族愿为阁下效命！”

那道声音满意了：“很好。那就带着这份力量，去解决你所有不甘的源头吧。”

九尾妖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穿过那窗户的一角，贪婪地望着青丘狐族族人奔跑在原野上的景象。

他的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