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山海经·大荒东经》：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

若其年遭遇旱灾，凡人会装扮成应龙模样，向上天祈求雨水。

乘云车电鞭之扶舆委移兮，驾应龙青虬之容裔陆离。俯游光逸景倏烁徽霍兮。

敖瑜带着昏迷的李耳回到小院，将人扶到床上，让庚桑楚照顾好他。

敖瑜坐在阴影里，望着大开的窗棂。

面前的白釉瓷瓶里插着几枝开得正艳桃花。

敖瑜眼神微微含笑，嘴角却是抿着，闻着桃花香，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花瓣。

一道银色光芒划过，敖瑜就化为一尾双翼应龙，翱翔于云端。

应龙之翔，云雾滃然而从，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物有自然相动耳。

可以看到，那个方向，从地平线尽头，乌云满天，凝结成黑压压一片，宛如黑色大洋在翻卷，覆盖天地，侵吞日月。

滚滚黑云，覆盖苍天，席卷大地，压着天地在翻滚。

敖瑜为凡间界下了一场大雨，足以解除这次的旱灾。

雷电缭绕，灿灿生辉。

应龙所过之处，雷鸣炸响，轰雷鸣动，宛如九天雷鸣之王，声势宏大。

不过为了避免昊天天帝降罪，她特地用元始送的先天法宝玉虚琉璃灯隐去了身影，屏蔽天机。

天庭之中，得知凡间有人擅自圣旨私自降雨，天帝果真大怒。若大费周章地去查找，只怕失了天帝颜面，于是私下派出天奴去暗查，却找不到是谁做的。

而此时，云华之上，敖瑜慢悠悠驾着云，不紧不慢地回去。

正巧的是，那件玉虚琉璃灯法宝正好映入两个结伴路过之人的眼中。

更巧的是，上面属于玉清的气息被隐藏的干干净净。

一瞬间，心中贪念乍起。

一个修为不过大罗金仙的龙女，拿着一件极品先天至宝。

犹如凡间小儿持金过闹市。

合该……

你瞧瞧，多巧呢！

龙女嗤笑一声。

*

电闪雷鸣，轰轰烈烈的焦雷自低回的天际滚过，带来的闪电照得天际。

忽忽的风吹得窗子“啪啪”直响，昏迷了两日，李耳终于醒来。

有人走来，轻轻拨开垂落的帷幕。

“你醒了。”敖瑜放下瓷碗，笑了笑。

一身蜀地落花浣锦的高腰襦裙，石榴红的蜀锦上绣着连绵不断的海棠花纹，秾艳夺目。

李耳身上银光闪过，一片龙鳞从他身上飞出，落到敖瑜手中。

突然，李耳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那感觉就像，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公主……”

他静默，敖瑜亦静默。

雨声在树叶间无拘穿过，漱漱入耳。

那双秋水盈盈的杏眼通透明亮，她道：“谢谢你帮我把龙鳞找回来。”

你是不是要走了？

李耳静静不语，没有问出口，只举目凝视着她。

艳红的裙裾与乌黑的发丝铺在一起，优美动人。

敖瑜面颊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丢的是这个？”

李耳默然微笑，道：“公主忘了吗？你说过那是一件既重要又不甚重要的东西。”

“而且它对此地的影响可不小。”

床边的小案几上放着一碗汤药，黑乎乎的，冒着白袅袅的热气，还未入口，光靠鼻子去嗅，都能察觉出一股苦涩涩的滋味。

“我族历来与水密不可分，龙鳞落于此久已，所以这里才会不受旱灾的影响。”

敖瑜将手放在乘着汤药的瓷碗外壁上，试了试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把汤药递给他。

那苦味只要端起瓷碗便能闻得出来。

李耳接过去，垂眸隐去略显复杂的眼神，笑了一笑，仰头饮下。

口中苦，心里更苦。

默默看着手里的空瓷碗，只听到敖瑜说：“我在打算凡间多待些时日，正好你也要四处游历，要不咱们搭了伴如何？”

如同坠在惊喜与茫然的云端，仿佛耳边那一句不是真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耳畔。

李耳低低垂首，瞥眼看见地上掩映着两人的身影，轻轻的“恩”了一声，隐隐有一丝喜悦暗藏其中。

彼时，看起来，岁月静好。

人在寂寞时总会比平常容易多愁善感。

敖瑜在一株梨树下盘桓了片刻，才怅然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