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四周断壁残垣,火焰渐渐熄灭,凄凉无比。
正当敖瑜沉默之时,那已经烧的漆黑的焦尸忽的一动。
他还没死透,却也活不了多久了,仅凭着一股意志硬撑着。
敖瑜眼中金光一闪,命理推演一番,便知他命数已尽。
想来是知道火灭了,焦炭似的双臂滑落。
他放开了那个孩子,狼狈地瘫在地上,和地上脏兮兮的泥水躺在一起。
那孩子哭着拉着他,撕心裂肺,哭道:“仲叔……”
那男人看到敖瑜,他几近说不出话来,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沙哑的嗓音祈求着。
“求您……救……救救……救救这个孩子……”
“求……救救……”
那烧的焦黑的手滑落,再未抬起。
他死了。
只留下这个孩子。
敖瑜走到那孩子身边,他哭得伤心,想来他也明白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敖瑜任由他哭着,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资格去阻止。
她静静地站着,望着天边。
这般立在废墟之中,形销骨立,无依无靠的身影,恰如当年。
很多年前,她赶去临潼关的时候,何尝不是这般痛彻心扉。
她恨不得挥剑自刎随他们而去。
却不得不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为截教满门上下报仇。
天色将暗,敖瑜手指一指,干裂的地面出现一个能容下成人的坑。
将那人埋下,孩子跪下给仲叔磕了几个头。
风里带来远处的几声狼叫,旁边大坑里几具尸身不全的焦尸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
敖瑜叹了一口气,施法掩埋了深坑。
随便抹去所有的痕迹、气息,防止那些野狼刨出来破坏尸身,也是在防外面的灾民。
这种灾荒的时候,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有些东西,经不起考量。
敖瑜弯身用手帕细细为他擦拭干净烟灰脸颊,露出那孩子一张稚嫩脸,双眼有若黑珍珠一般明澈,正怯生生望向她。
敖瑜又柔声安慰于他,问他姓名,父母之事。
那孩童不过四五岁年纪,正是一问三不知的年纪,唯独问道名字时,奶声奶气,乖巧回答:“予叫庚桑楚。”
敖瑜拉出他的手臂,灵光一闪,伤势渐渐开始愈合,很快烧伤就好了。
她看着孩子白嫩嫩的皮肤,觉得不像是一般的人家可以养出的。
那孩子看着她施法给他治伤也不害怕,好奇地打量着。
孩子牵起敖瑜手掌,眼中十分的清澈,似圆嘟嘟的黑葡萄,可爱极了。
“谢谢神仙姐姐救了予。”
敖瑜又施法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默默孩子的头发。
*
月上柳梢头,雾气缭绕的院落之中。
李耳此时正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之上,着笔写着珍贵的道法典籍。
随着手中的毛笔的起转承合,墨汁在竹简之上肆意挥洒着。
李耳落笔很快,不一会便写完了一卷书简,然后将竹简放在了身侧。
放眼望去,石桌之上几乎铺满了书简。
而在写完之后,他将那些书简收起来,不时取下新的竹简然后以刀笔篆刻起来。
这些竹简之上,皆写的是多年感悟之理,有的高深,有的浅显。
就在李耳落刀笔篆刻完又一卷竹简后,敖瑜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声音中带着淡淡暖意,似是在担心她。
李耳头也没抬,手中刻笔微动,竹简上飘落下来木屑,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篆刻他的书。
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他气质非凡。
清风一吹,白衣飘飘,又让他自带了一股仙气。
“放心,我无事。”敖瑜摇摇头,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
她顿了顿,道:“我在外面救了个孩子。”
李耳闻言,轻微抬首,眉宇微动,才看到她的身后带回了个孩子。
“叫什么?”
李耳淡淡道,然后缓缓将刚刚刀笔篆刻完的书简放在了身侧。
“庚桑楚见过先生。”
庚桑楚年纪虽小,却气度非凡,为人极有礼数。
他仰首望去,正对上李耳的眸子。
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蕴藏了星罗万象,让人参不透,摸不着;用宛若一湾潭水,静得让人看不起一丝波澜。
敖瑜捏了捏眉心,把事情解释了一番,有些疲惫的说道:“我赶去的时候,就剩这个孩子了。”
李耳微微摇了摇头,道:“鬼力乱神,何其荒谬。”
敖瑜细腻如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沉吟了一下,秀气的远山眉微皱,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抬起头来,轻声说道:“你知道的,这孩子我是不可能一直带在身边的。”
“不如让他于你做个徒弟?”
李耳捧着刚刻好书简仔细地看着那孩子,对敖瑜说道:“这个孩子应当是那个礼官族里的。”
“嗯?”敖瑜没有反应过来。
“向昊天天帝祭祀的礼官。”李耳解释道。
敖瑜突然冷笑一声,眼神眺望着远方。
不知道是嗤笑昊天天帝的冷酷无情,还是讥讽人族的愚昧无知。
李耳转向庚桑楚,只道:“吾欲收汝为徒,汝可愿?”
“固所愿不敢请耳。”
庚桑楚拱手而拜,神情极为恭敬,就是小脸的两侧有婴儿肥,略显稚气。
“善。”李耳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