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太子殉国

少年这才微微松口气,她低喝一声:
顾宛如:“撤!”
所有箭支从弦上退回,刀枪收起,少年奔下城楼去,吊桥正轧轧放下,裴献一马当先,不等吊桥完全放平,就已经策马跃上桥头。少年奔跑着迎出城门洞,欢喜得大叫:
李嶷:“裴叔叔!阿源!”
目光所及,却是裴献和裴源的右臂上皆系着素白麻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裴献一见他便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硬生生收住蹄步。裴献骑术精湛,借势已经滚下马背,跪倒在地:
裴献:“裴献拜见皇孙殿下。”
在他身后,裴源也不声不响下马,同样跪在尘埃中。
少年惊疑不定地看着裴献臂上系着素白麻带,又叫了一声:
李嶷:“裴叔叔……”
裴献伏在桥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裴献:“三日前宛西接到河间府传书,陛下在六月初三万寿宴上被孙靖那个奸贼所害,陛下……陛下已经殡天了。”
少年似乎被重拳猛然击中,不由得退了半步。
裴献放声大哭道:
裴献:“贼人策反金吾军,闭宫屠城,太子殉国,鲁王、赵王、晋王、韩王……诸王及世子皆遇害,后宫嫔妃公主死殉无数……云氅将军韩畅护了太孙,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终于脱出京城,但在城外被乱军冲散,如今太孙生死不明,还不知晓是否犹在人世。”
少年茫然地注视着裴献,方当壮年藩镇一方的都护使跪在那里,哭得嗬嗬作响。少年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在喃喃地问:
李嶷:“那我父王呢?”
原先顾宛如是不知道他就是皇孙,听到这个消息,她如雷贯耳,后退了一步,但是她也同样担心远在京城的父亲。
裴献:“梁王殿下当日因病没有入宫,幸免于难,据说已经被叛军扣押为质。”
裴献终于拭了一把眼泪,长跪道:
裴献:“臣与镇西诸府已经决议,请立十七皇孙为太子监国,以诏令天下兵马勤王。”
裴献:“太子殿下,请允臣等所请!”
少年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似乎仍有些茫然的看着不远处清波粼粼的牢兰河水,绕城而过的牢兰河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闪烁着万点碎金,耀人眼目。
少年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回裴献的脸上,他的语气已经平静而从容:
李嶷:“裴将军,我不能答允你的请求。”
裴献猛然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眼神悲痛而愤怒。
裴献:“殿下。”
李嶷:“太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说不定尚在人世。先帝崩,太子薨,应该拥立太孙继位。”
裴献大声道:
裴献:“国事动荡,当赖长君,太孙哪怕犹在人世,也不过一介稚子!何况太孙不过是太子的长子,并未册立名号。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国朝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能立一个人事不知的小娃娃做君主!”
李嶷:“裴将军!”
少年的声音严厉,透着不可名状的威仪:
李嶷:“嫡长名正言顺,怎么可以出言轻慢君上!”
他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李嶷:“何况……父王现在落在孙贼手里,你们要是让我监国,岂不置父王炭火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