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一十七:厚此薄彼
齐嬷嬷在院外的凉亭用了一盏茶，小平带着两个小丫鬟笑盈盈地赶了过来，热情地上前躬身行了礼，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齐姑姑”。
齐嬷嬷见小平个子不高，却身姿板正，双目炯炯，必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是顶好的绸缎，手臂上的一对玉钏价值不菲，绝非普通粗使丫鬟，想是在府里有些脸面的。她不敢托大，忙放下茶盏，起身相扶，“姑娘快快请起，折煞老婆子了”
小平笑盈盈地扶着齐嬷嬷，自报家门道，“我是王爷赐给柳妃娘娘的丫鬟小平，如今管着这侧院的事，照顾娘娘的衣食起居，这几日您有需要的，吩咐我便是”
听到小平说她是燕王特意赐的人，想来是燕王心腹，能赐给柳妃做丫鬟，想来这位柳妃地位不一般，齐嬷嬷亲切地点了点头，“有劳小平姑娘带路，老婆子去给王爷、娘娘请安”
小平引着齐嬷嬷往院内走，一路上介绍着侧院的事，她热络地指着这侧院四周，说道，“这里原是府里偏僻的院子，因柳妃娘娘来了，王爷时常歇在这，因此摆设布置皆变了一番，如今院内伺候的人也不少。柳妃娘娘为人和善，没有主子架子，只是王爷敬重，从不肯让下人对她有半点轻视，是以侧院规矩是极严的，嬷嬷待久了便知……”
齐嬷嬷虽上了年纪，鬓发微白，却步履稳重，细细听着小平的话，不时点头应和，但不多嘴。她细细地观察着园中的人与物，一路走来，见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少，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可见这院子规矩确实严格。
院内布局简单而雅致，东南角新开了一片花圃，移栽了不少当季的花卉，品种繁多，花团锦簇，可见园中主人是个爱花的。小平说柳妃娘娘闲来喜欢插花，王爷便令人移来了花圃，栽了不少稀罕品种，娘娘不出院子便能采摘。
院中有一处廊子，上面架着葡萄架，葡萄架上挂着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小平说是柳妃娘娘的手笔，她时常将一些玉器、金铃、彩陶、香囊等小玩意用彩条系着挂在树上，风一起便摇曳不止，叮叮作响，十分有趣。
皇家不乏出身低微却因恩宠而上位的女人，从小平的描述和燕王的种种行为来看，这位柳妃大抵如此。齐嬷嬷端着身姿跟着小平来到内院门口，里面的小丫头默契地撩起珠帘，屋内一股凉气袭来，齐嬷嬷抬眸便见王爷牵着一位高佻出众的美人从内室走来。
齐嬷嬷不敢直视，弓着身子上前行了个礼，亲呢地叫了声“四公子”，这是她跟在先皇后身旁时对朱棣的称呼。
朱棣嘴角一扬，这久违的称呼让他想起了幼时在马皇后身边受教导的日子，态度也亲和起来，手臂虚扶一把，声音轻快，“嬷嬷多年不见，身体依旧健朗，本王甚是欣慰”
齐嬷嬷抬头望着神采奕奕、雍容清贵的燕王，他已过而立之年，多年的沙场洗礼让他面上带了几分沉稳与沧桑，也有了当今陛下的英武气概，与昔日的青衫少年郎判若两人。
齐嬷嬷百感交集，脸上的褶皱堆起，带着欣慰的笑容，“托王爷的福，奴婢还算硬朗，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到王爷您”
楚楚惊诧地望着二人，脱口而出，“你们认识？好像是故人呢”
这一声“故人”着实让齐嬷嬷惊了一下，皇室中等级森严，她虽在先皇后跟前伺候过，但还没到跟主子称友道故的地步，她连连退却，“娘娘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伺候过王爷几天，尊卑有别，哪敢称故人呐”
朱棣宠溺地看着女人，她还是这天真的性子，在她的观念里似乎没有尊卑二字。他牵着她的手往主位上送，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幼时跟母后在凤阳住，她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她为人恭谨厚道，好相处，来教你最合适”
见两位主子窃窃私语，齐嬷嬷也默默瞧着这位娘娘，她长得白净清秀，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般，又兼身姿窈窕，玲珑有致，是个男人恐怕都挪不开眼睛。她看起来年龄不小，怎么也有二十出头，不似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那般稚嫩寡淡，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少妇的风情万种，这样的女人如一坛陈酿，饮下一杯便回味无穷……
等楚楚坐定，朱棣挥手招来两个小丫头，朝齐嬷嬷吩咐道，“柳妃身子不宜劳累，你教她们两个便是，让柳妃看着学，每日学个把时辰就可以了……”
齐嬷嬷听着朱棣的吩咐，心中觉得不妥，哪有学礼仪却不动身的，光看哪里看得会，但碍于王爷吩咐她也只能颔首称是，不经意间，她瞥见柳妃的手落在小腹上，那松松垮垮的衣服下微微凸起，她心中一惊，想是府里的隐秘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燕王府里柳妃被千宠万爱地照顾着，没有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阖府上下一团和气，但西郊庄园却没这么和谐，自打季淑妃到了庄园，打骂下人，摔碗砸盆都是常事，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那日小北匆忙传话让淑妃起行去西郊庄园，季淑妃当时就要晕倒，幸亏乖乖扶着。她哭嚎着要去找王爷，怎么也不肯相信一向最有分寸的王爷竟让她一个怀着皇嗣的妃子去那偏僻的地方，难不成她肚子的孩子见不得人吗？
小北极力安抚，道是柳妃亦有了身子，两位娘娘素来不合，恐二人再起龃龉，为了皇嗣安全，只得出此下策。淑妃早入府邸，当作个表率……本是为了安抚淑妃的搪塞之词，却让淑妃对柳妃恨之入骨，让她这位明媒正娶的娘娘去避让一个野路子的狐媚子，她哪肯罢休，更是闹着要上吊投水，还要去御前告状。幸亏福玉管家及时赶来，明敲暗打，又假意表露王爷对淑妃的情谊，给了淑妃一个台阶，她才忍得一时之气，权且到了庄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