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故人

李同光率众纵马赶到河边时，正听到迦陵的尖叫声和紧随其后的落水声，立刻拍马赶上前去

等他赶到石桥边时， 桥上已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还有几具尸首孤零零地横在桥上，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一场血案

李同光率众下马，手下们各自四散开去搜查线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李同光下意识持剑后刺

“是我”李同光动作一顿，抬眼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你怎么在这儿？”他四下打量一番，诧异道，“这你干的？”

安梦没回答，只道：“刚刚你师父也在这儿，要是不想被人知道的话，你知道怎么做”

李同光点点头：“我会说他们是内斗而死”

“马借我用一下”安梦拉过缰绳，“迦陵应该没死透，我去问她点事”

“哎”李同光伸手拦了她一下，“当年那种情况，他明显就是战死的，你花了十年换一个身份，到底是想查到什么？”

“他武功不低，一打五都没问题，怎么可能被两个普通士兵杀死，我不信”说着便翻身上马，向下游奔去

黑暗中，水声潺缓

迦陵的“尸首”仰面朝天，僵硬地在河中漂流着。但若近前细看，便可发现那“尸首”正睁着眼睛紧张地观望着四方

待她终于顺着水流飘到了一处桥洞下，忙借着桥下阴影的遮蔽，迅速翻过身子，灵活地为自己裹伤服药，确定四周无人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向着河岸游去

可就在她接近河岸的那一刹那， 岸边停靠着的一艘画舫上突然亮了起了灯，黑暗中，那灯光刺眼之极。迦陵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便听到一个令 她心胆俱丧的声音：“我猜对了，你果然没有死”

——是刚刚的男子

迦陵惊惧至极，正欲游走，一根削尖了的青竹已迎面袭来，水中动作迟缓，她躲闪不及，只勉强避开了头脸，肩头已然被青竹刺穿，而后不及有所应对，肩头已有剧痛袭来

迦陵模糊地看到船上的人执着青竹的另一头高高一扬，自己的身体便被挑飞出去，片刻之后，便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她一抬头，却愣住了：“公……公主？”

可那声音分明是……

“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安梦说着，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缓缓滑落

迦陵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安……安怀瑾，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不用这么震惊，我也未必是安怀瑾”他抚上自己的脸颊，“这些年我换了太多脸，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迦陵心里一慌，但仍强装镇定：“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问你答”

“我说了，你会让我痛快的死吗？”

安怀瑾点头

迦陵却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答应了我才会告诉你”

“说”

迦陵道：“把我的尸身伪装成是力战北蛮间客不敌而死的”

安怀瑾嗤笑一声：“你想学陈癸，死后算殉职，让朝廷追封？”

迦陵笑了：“不错。因我而死的人，我用命去还。可我不想像其他卫众那样死得没声没息，只变成册令房上一个被涂黑的名字，我要我哥哥知道，我不是一个只会出卖色相的贱人，我配得上朝廷香火，不会让家里蒙羞……”她喘着气，艰难的撑着身子，仰头看向安怀瑾，“你不答应，我就咬舌自尽，你，就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安怀谨点头道：“我答应”

迦陵盯了他半晌，才道：“你问吧”

“当年邓恢是不是让你去杀沙西部的一名士兵，当时他叫顾瑾”

“对，他没说原因，只让我不要留下把柄，所以我给他下了软骨散，药量刚好可以保证他在对敌时发作，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迦陵咳了两声，面带惋惜，“现在看来你命大的很，这都没死”

“是啊，要是他的命真这么大就好了……”安怀瑾喃喃道，眼底流露出悲伤

“好了，下一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这是邓恢的决定，还是安帝的命令？”

“我，我不知道”迦陵不断喘着粗气，目光涣散的催促道，“我喘不过气来，你快动手，快，我不想被憋死”她剧烈的喘息着，“快，快！轻一点，我真的怕疼……”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瘫软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大雨终于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安怀瑾在雨中坐了很久很久，淌了满脸的却不知是雨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