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争吵
太阳初升，鸟鸣啁啾
宁远舟推开房门，便见钱昭，于十三，孙朗等人全都聚集在屋子里，齐齐抬头看着他，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他回来，于十三目带关切，巴巴的看着他，宁远舟便道：“她还活着”
于十三松了口气
钱昭知道他们说的是如意，未多说什么，只看着宁远舟，道:“给我解释”
宁远舟看向元禄，元禄忙摇头道:“你没发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乱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远舟揉了揉他的头，“去让丁辉帮你把伤处理一下”
“什么伤，我来处理”钱昭说着就要去拿绷带，被宁远舟拦了下来
“他没事，一点小伤”宁远舟见元禄出了门，便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救如意是因为，第一，她确实曾经是朱衣卫的左使任辛，但五年前就因被陷害而不得不假死离开。第二，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约好她教殿下安国知识，我助她复仇。第三，我反复确认过，她手上虽然有好几条六道堂的人命，但和使团商队里的任何人，都没有直接的仇怨。第四，她也没有出卖使团的秘密，她假扮成天玑分堂的朱衣众，只是想借假消息引出她的仇人”
于十三讶异道:“什么?她明明以前就是朱衣卫，现在还假扮朱衣卫?”
钱昭却道:“一句和我们几个没仇没怨就算了? 之前各道的兄弟们，有多少死在朱衣卫的手上，你算过吗?”
宁远舟反问:“我们的手上，又有几条朱衣卫的人命，你算过吗?”
钱昭一怔，反驳道:“几条人命?朱衣卫盗走军情，在天门关害死的将士，何止上千?如果不是他们造谣栽赃，柴明他们又何至于英勇战死之后，还不得不背负叛徒污名！”
宁远舟平静地看着钱昭:“害死他们的真是朱衣卫吗？难道不是出卖军情的胡内监?圣上如果不是听信阉党、轻敌自大，又何至于现下沦为阶下囚?”
钱昭一把抓起 了他的衣领，怒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是哪国人都忘了！”
于十三试图分开他们:“大家都冷静点！”
宁远舟挥开于十三，目光直视着钱昭:“看着我的眼神，再说一次，我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辩是非了吗? ！”
钱昭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宁远舟喜欢谁，也明白宁远舟和如意间不可能产生爱情
宁远舟道:“如果要计较六道堂和朱衣卫之间的恩怨，如意有无数个理由早早向我们动手，但是她没有。钱昭，你忘了在天星峡，她是怎么帮你挡剑的吗?于十三，又是谁和你一起去清静山，找毒蛇救元禄的？孙朗，你告诉我，她既然不顾性命帮助过使团，我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不救她？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从来不相信别人的刺客，好不容易才把你们当兄弟，结果转头就背后受袭。她的心情，又该有多愤怒，多绝望? ”
于十三也低下了头，钱昭沉默半晌，慢慢地放开了宁远舟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杨盈躲在门外一直偷听着，早已泪流满面，见钱昭推门而出，她忙往后急退，不想却一脚踩中了杜长史
她惊叫一声：“杜大人！”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问道，“你也听到了?”
杜长史叹了口气，无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臣哪能不关心啊?”
看着钱昭愤懑离去的背影，于十三叹息着拍了拍宁远舟的肩膀:“你别跟老钱计较，昨晚他喝多了，我才知道，他在宫里跟天道的柴明几个相处得多了，其实一直把他们当成亲兄弟，只是他心思太深沉，平常又老是一张死人脸，不爱跟大伙儿说……”
宁远舟点头道:“放心，钱昭也是义父教出来的，和我算是个半师兄弟。何况，如果不是为了替柴明他们洗清污名，我也不会去安国”他叹了口气，道，“多给老钱一点时间，他会明白过来的”便转而问道，“对了，昨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们是怎么应付安国人的?”
于十三道:“我没让事情闹大，只对外头说有悍匪突然夜袭使团。现在除了商队，大部分使团的人都还不知道美人儿是朱衣卫的事
“杜长史直接去找了那个申屠赤发难，硬说他是悍匪的背后主使，劫持殿下，就是想破坏两国和谈。申屠赤见势不妙，态度立马就变了，不单指天发誓地撇清自己，还拨了好些人手过来服侍，一会儿还要过来亲自跟殿下问安，现在安军多半正在城里，严查那些无中生有的悍匪呢”
宁远舟放下心来，道:“让他们查去吧”又递了张人皮面具给孙朗，“安人送来的奴婢里一定会混有奸细，这是如意跟朱衣卫接头时戴的那一张，你去找具假的尸首戴上，送去烧了。于十三，你扮成如意的样子也艺外头晃一圈，这样，奸细只会觉得和他们接头的人已经死了，不会怀疑到如意身上去”
于十三点头应下，有些迟疑，抬眼问道:“以后，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美人儿了?”
宁远舟叹了口气，道:“她被你们伤的这么重，你觉得呢?”
于十三闭了闭眼，没再多说什么，只快步离开了
“如意姐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包扎好伤口的元禄踏进房门，眼神有些落寞，“我还记得 上次烤羊的时候，她和大伙儿一起跳舞，那会儿，大家多开心啊，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伤的重吗？”
“没事，丁辉哥说过两天就好了”
宁远舟叹了口气，把小孩儿拉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果有缘会再见的”
两人温存半晌，忽有人前来禀告：“申屠赤在外候见，殿下已经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
元禄抬头看了一眼宁远舟，有些疑惑，头儿这声音……不太对啊
待来人走后，宁远舟突然咳了几声，踉跄一步扶住了墙，而后一口鲜血喷出
元禄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他
宁远舟武功高强，很少受伤，这会儿一口血吐出来，把元禄吓得声音都打着颤：“头儿，你，你怎么了？”
宁远舟摆了摆手，道：“没事，别怕，就是昨天耗费内力太多，一旬千机压不太住了而已，缓缓就好了”
元禄拔腿就跑：“我去找钱大哥开两副药！”
宁远舟连忙拉住他：“别去，安国人已经在前院了，为了保密，我们商队的人还是不能出现”
“可是……”
“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宁远舟道，“你还有伤，去休息会儿”
元禄放心不下，拉着宁远舟往外走：“过了这么久，安国人也差不多该走了，我……”
“头儿，前院出事儿了”孙朗匆匆赶来，打断了元禄话没说完的话
宁远舟一凛，反手拉着元禄往外走：“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