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心伤之时的无声相伴
随着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虽然暂时保住了李莲花的心脉,将来势汹涌的碧茶之毒给压制了下去。

但由于遮月内力渡的过猛,一时竟也扯动了自身体内盘踞的幻蛊。
不等李莲花清醒过来,遮月便一头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李莲花的身上。

只听得耳畔传来方小宝的怒骂声。
天机堂少主-方多病:“单孤刀,将他们两人给放了,看在你是我亲生父亲的份上,我可以求公主放你一条生路。”
遮月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方小宝还说了些什么,来了些什么人,终归还是没有再听到一星半点。
眸子一闭,直接陷入了无尽的昏暗中。
待她再次醒来,便发觉自己已经毫无半点内力地身在了一间破旧的牢狱里。
遮月暗暗叹息一声,看来方小宝终是没能将她们顺利救出去啊。
她竟是被人封住了全身的内力,如今和一般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转头四处寻找了一圈,才在牢狱另一侧昏暗的角落里寻到了昏迷的李莲花。
遮月迅速地挪到他跟前,将人扶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遮月:“李莲花,醒醒,醒醒……
半晌,李莲花才缓缓地苏醒过来。
睁眼,对上了遮月那担忧的眸子。
先是一顿,而后又缓缓地扫了一眼四周。
沉默半晌,才低低地开口。
李莲花:“我们这是被单孤刀给抓起来关到了这大狱里来了,是吗?”

声音暗哑,眉眼低敛。
遮月一时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但多少还是能猜测到些他那极度压抑的情绪从何而来。
也没有矫情地多说些什么安慰人的废话,只是沉默着默认了他的话。
一时间,整个牢狱中一片沉寂。
随着这令人可怕的沉寂袭来,单孤刀那带着几分嘲讽的话猛然间又清晰地传入李莲花的耳中。
“是你啊,是你害死了你的师傅!……”
袖袍下的指掌缓缓地攥紧,一点点地插入掌腹中,转瞬间渗出几缕血丝。

那是他的师傅啊。
师傅竟是被他害死的!
果然,他李相夷就不该活着。
即便他换了一个名字也永远摆脱不了当年的罪孽。
十多年前的一场东海大战,他识人不清,冲动任性。
一意孤行地带着四顾门人与金鸳盟大战,才会让昔日曾一度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永远地死在了那场就是一场笑话的战场上。
他就是个罪人!
如此想来,一阵气血猛然翻腾着袭涌而上。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低咳声响起,喉头一甜,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遮月:“李莲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猛然惊了遮月一跳,急忙手疾眼快地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李莲花无声地捏紧身侧的一角衣袖,眼中一滴泪如破碎的珍珠哗地滴落。
半晌才低低地从喉咙中溢出一句话来。
李莲花:“师傅是我因为我,因为我才死的。”
李莲花:“是我害了师傅啊!……”

遮月向来性子沉静如水,凡事都是淡淡的,清冷的。
但却又是实实在在嫉恶如仇之人。
尤其李莲花又是她的禁忌。
面对单孤刀此番杀人诛心的言辞。
一个背叛师门、亲手将自己的师弟一次次推向深渊,让李莲花无辜地陷入众叛亲离,漂泊十年的恶徒。
遮月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生吞啖食!

如今,她又如何能让单孤刀得逞,让李莲花再次陷入自责的内疚里。
虽然当年闭关的漆木山属实是由于听闻他在东海之上战败出事才强行出关,伤了心脉的。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单孤刀蓄意谋划的。
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凭什么如此恶人能够安然无恙地逍遥,却让李莲花这可怜的男人受了整整十年的漂泊之苦,诛心之痛!
由此想着,遮月便将沉默不语的李莲花给一把掰正。
透着几丝凉意的指尖缓缓抚摸上李莲花的眉眼,一字一句道。
遮月:“李莲花,当年你的师傅漆木山虽然是因为听到你出事才强行出关的。”
遮月:“但,真正杀害他的人不是你,而是单孤刀。”
遮月:“是他假借要为你报仇,骗得漆木山将毕生的内力传给了他后,又残忍地将之杀害。”
遮月:“是他,真正杀害你师傅的人是他。”
遮月:“十多年前,因为嫉妒你的才华,卑鄙地以自身的死设下陷阱,诱使你与金鸳盟大战。让你中毒战败,背负一切的人是他。”
遮月:“心存恶毒,将你俩的师兄情谊推下深渊的是他。”
遮月:“亲手杀了你师傅,背信弃义的人,也是他!”
遮月:“是他,都是他,与你李相夷、李莲花没有半分的干系!”
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然,当这字字句句落在他耳里的时刻,李莲花依旧顿时如坠寒窖,刹那间从头冻到脚,转瞬全身便泛起阵阵冷意。
伸手,死死地抓上遮月的手腕。
眼中透着几丝隐忍的情绪,执意地抬着一双赤红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里。

势必要遮月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遮月望着那早已猩红的眸子,眼中泪意翻涌,险些掉下泪来。

但,转瞬,又强行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忍。
清晰地,不带丝毫迟疑地对着他点头。
遮月:“你师傅是被单孤刀给杀害的。”
遮月:“十多年前一切阴谋背后的始作俑者也都是他单孤刀!”
蓦地,伴随着无尽的恨意、悔意、不解和心痛,纷繁复杂地翻腾着涌上心口。
几番几复间最后终是恨意占据了李莲花整个脑海。
至此,连带着最后的一丝念想破灭,李莲花终是放下了对于师兄所有的执念。
剩下的便只有了要亲手清理门户的念头。
眉目间含着几分锋利,张口吐了一口混合着些许杂志的血沫。竟是生生将那再次想要漫上的碧茶之毒给压了下去。
心口处的气血随之慢慢和缓,只余微微地喘息声弥漫在这死寂的牢狱中。
遮月斜眸看了眼心绪平复下来的李莲花。
默不作声地从自己身上撕了一块布料下来。
伸手,轻轻地将那被指甲扎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托起,细细地包扎。

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不再开口多说一句。
觉察到手掌处传来的触碰,李莲花垂眸,怔怔地望着遮月那一如既往有些清冷,但却始终能无时无刻深深熨烫到他心底的眉眼。

感受着月儿如涓涓细流般始终在他最受伤时给与的默默相伴,心底缓缓淌过阵阵暖流。
心头一动,蓦地伸手,一把将跟前的小女子揽进怀里。
没说对不起,也没说谢谢。
只是深深地将自己埋进了遮月的颈窝深处,闭目嗅着那一抹自颈肩卷入鼻尖的冷香。
不言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