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 兄妹闲谈

程欢从小就是个讲究享受的人，寒冬时节她一定要用整张兽皮做的褥子，盖着柔软的丝绸被子。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没睡过这种硬邦邦的土炕。翻了个身，她隔着一小段距离望向同炕而眠的哥哥程凤台，轻声问道：“哥，你把古大犁带到哪儿去了？”

刚才古大犁跟她换了衣裳，被哥哥带走后就再没回来。现在自己身上穿着古大犁的衣服，不但不合身，还特别的……粗糙和不舒服，总归别扭。

“嗨，人家啊，看上曹贵修了。”程凤台翻身面对妹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那个曹贵修整天打你的主意，我就让古大犁去对付他。他要是缠上了古大犁，哪还有空来管你呢。”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露出促狭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又有些俏皮。

“欢欢儿，”程凤台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哥知道你是为了哥好，但以后无论为了什么，不要拿自己当条件去跟别人交换任何东西。”

“那可不行。”程欢躺着翘起二郎腿，“你知道吗哥，爸妈死了，你就是我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只要能让你活着，我能豁出命去。”

“你放心，哥为了让自己活着，也会豁出命去的。”他忽然感觉不对，“你过来了，家里生意怎么办？”

“嫂子看着呢。”程欢说道，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嫂子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嫂子的能力不输咱们，又有范家堡在身后，商会那点伎俩，动不了嫂子。说真的，哥，嫂子的才能，嫁给你可惜了，她要是是我们家的姐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专心的画画跳舞了。”

“又异想天开了不是？”程凤台裹紧了被子盘腿坐起来，“要不然，你去范家堡商量一下，跟你嫂子换个身份，你当范湘儿她当程欢。”

“我可不换，成天忙着后宅的事情，也就是我嫂子，换做是我早就累死了。”程欢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钦佩。

“哥也舍不得你这个妹妹。”程凤台唉声叹气道，“二奶奶的确是被家庭埋没了。”他也为二奶奶感到惋惜，作为有先进思想的洋派男人，他并不在意老婆的本事比自己强，甚至会为此感到惋惜。在他看来，像二奶奶这样有本事的女人，不应该被埋没。他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二奶奶真的能和程欢一样在外头大放光彩，即使没有婚约，他一定会被二奶奶这样的女强人吸引的。

“我很庆幸，欢欢儿，还好咱们家不一样，否则你也会和二奶奶一样，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有才能无处发挥。”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充满了浓浓的亲情。程欢听着哥哥的话，心里暖烘烘的，仿佛外面的寒冷都被这温暖的亲情驱散了。她轻轻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心中默默感激着命运的眷顾。

——.

程凤台带着古大犁好一通准备，想让古大犁睡了……不是，是让曹贵修睡古大犁，没想到，两个人在帐子里打了起来，我没有成其好事。

曹贵修第二天朝程凤台摊开手，里头躺着一颗后槽牙，质问程凤台:“瞧您犒劳的我啊？这比毛子女人还要野。”他原本以为程凤台进门的会是程欢，一进门发现衣服是对的，身材是不对的，一看脸果然不是程欢，打架不说，还把他牙弄掉了一颗，“天津租界的外国牙医能把这镶回去吗？”

“不能吧？没听说过有这个技术。”

曹贵修来了气，把牙一丢，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欢不理他们，骑上马，去找同样被困在这里的自己的好姐妹——范涟，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总算是回到家北平。在北平城门口，水云楼房十九哭哭啼啼的跑上来，“二爷，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这年没法过了。”

曹贵修看着程凤台，神情有些暧昧，大概以为这是程凤台在外的相好。程凤台眯着眼看下头的十九，心里瞬间起了怜香惜玉的心，轻声问，“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我，是我，我替我们班主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