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60.卷柒.生死玉

笛飞声没有想到,他这一走便再也没能回来

冰凉锋利的铁钩刺入肩胛骨的那一刻

彻骨的疼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笛飞声拧着眉,眼前不可遏制的浮现出那一片樱粉瘢痕

原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

是这样的蚀骨之痛

角丽谯和单孤刀还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的说着什么

笛飞声却已无暇去听

万人册第一、浮屠三圣

若不是他中了毒,便是他们也奈何不得自己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阎王寻命

握着刀的手越发攥紧

是自己连累了他

若不是自己让他去盗忘川花与寒烟草,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笛飞声拧着眉,下颚上一条蜿蜒的血线顺流而下

长刀稳稳横亘于胸前,格挡着那来势汹汹的铁钩,随着铁钩连接的锁链收紧,笛飞声手背青筋扎结,却还是抵挡不住铁钩刺入之势

玄色的长衫被血侵染,留下一片水渍阴湿的痕迹

长刀被压,划破那缎蓝的鱼鳞纹中衣

角丽谯病态而癫狂的看着满身狼狈的笛飞声,心底升腾起无尽的快意

她兰息半吐,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像是淬毒的刀子

“你放心,虽然你没有良心,但我不怪你。”

角丽谯温柔浅意,仿佛一个小鸟依人的弱女子

可她出手却是那样的狠戾,长剑斜挑、转瞬断了笛飞声手筋脚筋

紧紧握着横刀的手像是提线木偶突然断了线般

只听“叮咣”一声,闪着寒光的刀刃掉在地上

手臂绵软的垂落,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双腿晃了晃,颓然跪倒

笛飞声是骄傲的,没什么能让他跪地俯首

可角丽谯做到了这一点,尽管是极尽羞辱的

筋骨尽断的疼让笛飞声面目狰狞了起来

而正在此刻,那一直束缚着他的铁钩轰然拔出

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他的下颚

他没有抬头,只是目光所及,看到那抹红色的衣角时,哑着嗓子,古井无波一般的开口

“角丽谯、你不杀我,定会后悔!”

笛飞声缓缓闭上了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他想、他大概是回不去了,也见不到相显最后一面

但他很庆幸,当初拒绝相显、一人独行

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的划过笛飞声脸颊,最后与下颚的血融合在一起

相显、对不起,我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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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血月、尸山如狱

明月业自死人堆爬起,推开身上压着的那具玄衣男子

不知为何,他的手划过那玄衫上的蓝色暗纹时,莫名的涌起一股熟悉感

很快,这个念头被他抛诸脑后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摇晃着身形,迈步向前

还没走几步,他猛的止步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明月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头

望向那具被他推开的尸体

他趴在地上,凌厉刚俊的脸庞灰扑扑,浓秀的杏核眼死命的瞪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却已散开,浑浊不堪

“笛飞声!”

明月业惊叫一声,整个人猛地从藤椅上坐起

十月的天,残秋叶落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秋意寒凉的肃杀

明月业额上却是冷汗淋漓

不知是不是汗水滴到了眼睛里,他的眸子看起来红红的,泫然欲泣

直缓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呼吸舒缓

刚才……

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明月业拭过额头上的汗水,整个人显得机械而呆滞

明明醒的一瞬间他还是清晰地记得的,可就是缓过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梦中的记忆就忘得一干二净

可那股莫名的恐惧却如同一团浓雾,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明月业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向一角的水缸前

缸中盛满了清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荷叶,一支粉嫩的青莲探出水面,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明月业看着水面零碎的倒影,颤抖的伸出了手,轻轻地拨开荷叶,将双手浸入水中

随着清水的触碰,他感到一丝清凉从指尖传遍全身

他捧起一掬水,轻轻地拍打在脸上,水珠四溅

冰冷的水划过他的额头,带走了冷汗;流过他的眼角,仿佛连同噩梦的阴影一同冲刷而去;滑过他的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方多病翻墙而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

明月业的眼睫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宛如清晨的露珠,清澈而纯净;白瓷一般的肌肤清冷胜雪,与缸中水露才吐的清莲交织在一起

南胤出美人

直至这一刻,这句话才仿佛被具象化

旋即,方多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意气,心下暗骂

怎么就走神了呢!

明月业挑了挑眉,瞥了眼院墙上猫着的方多病

拿过一边干净的布巾擦拭过脸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噩梦的余韵一同呼出

“这时节,你怎么跑这来了?”

“李莲花的碧茶之毒没解,你知道吗?”

方多病有些急躁,却还是压低着声音,注意着四周,眼见没有其他人,再才快步到了跟前

明月业抿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明月业与芩婆素有书信往来

自他脱困后芩婆给他送来了好几封信

里外里都是在担心相夷

李相夷啊……

有很多人害他、厌他、弃他

但他永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爱他、护他,愿意豁出一切,只求他平安喜乐

芩婆算一个、明月业算一个

抬起眼帘,明月业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方多病会心一笑

这小子也算一个

就连他曾经的劲敌、笛飞声,也不希望他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李相显的弟弟,更因为他是李相夷。

“你说啊!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和我爹狼狈为奸是不是为了……”

“没礼貌,叫叔叔。”

显然,明月业没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

不等方多病说完,便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神色间带着点恶趣味。

方多病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正欲继续说什么,院门却猛地被推开,来人动作粗鲁,直把院门拍得啪啪作响,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急躁的气息。

“果然在这!”

封磬的手搭在腰间的鞶革上,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与了然

面对明月业虚虚施了一礼,却已不复往日尊敬

转头看向方多病,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方公子远道而来,主人请殿内一叙”

封磬也算客气

方多病一身万圣道弟子袍,摆明了就是混迹进来的奸细

但客气归客气,请君入瓮之意再明显不过

方多病又不是傻的,当即翻身就要跑

然而、

眼前一道虚影闪过

方多病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浑身乍起的寒毛却叫嚣着危险

他奋力挥剑一刺,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二十四桥剑雪亮的剑刃

二十四桥剑剑刃横放,显然只是为了拦住方多病去路,然而方多病的尔雅却是直刺而出,正中二十四桥剑剑刃

明月业回眸一笑,左手运气、在剑刃上轻轻一弹,方多病便被震飞了出去

封磬反手一捉,捏住方多病命脉

回头躬身揖手

“多谢殿下援手,人、我带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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