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39.卷五.石寿村人头煞
石寿村，位于菊花山
菊花山山高数百丈，山顶在冬季有雪，此时却是残秋，景致艳丽多情，满山金菊，煞是灿烂华美，世所罕见。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荒芜山谷深处破败的村落
潜入界石后的八荒混元湖，便可抵达
山坳处坡缓草密，长满了野菊花，走过石桥绿水，穿过石牌坊，走进这个村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
房屋破败，墙壁斑驳，有的屋顶已经塌陷，露出了破碎的横梁。
街道两旁，杂草丛生，树木扭曲生长，仿佛在争夺着最后一寸生存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混合着尘土、潮湿和腐朽的味道
村口，一棵枯死的老树矗立，枝丫扭曲
此刻正值日暮，布满荒草落叶的街道上却行人寂寥
猛的、一颗蹴鞠从房屋里飞出，滴溜溜的滚在石阶上，一个皮肤黝黑的顽童追出，捡起蹴鞠惊奇的看了三人一眼。
方多病想上前问什么，刚张口又窜出一个瘦弱的汉子抱起孩子就跑，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却是听不清的。
断壁残垣的村子、像是躲着什么的村民
这石寿村与传闻中盛产柔泉玉酿的世外桃源大相径庭
三人警惕着四下，缓步朝着更深处的客栈而去
暮色四合，夜幕低垂，乌云密布之下，一股阴冷的气流席卷着整个村子，风穿过残破的房屋，发出呜咽般的哭泣。
客栈没有亮灯，显然荒败许久
李莲花率先迈步，推开了尘封的大门
呛人的灰尘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
散落的布条、凌乱的桌子、画满符箓的木牌
笛飞声抹了把，墨色的眸子看着沾满灰尘的手指捻了捻
这么厚的灰土，这里像是许久没人踏足过一样
可外人到访必入客栈
那么明月业呢？
厚重的灰尘之下，是一片黑褐色
李莲花抚过灰土，揩了一把，放在鼻子闻了闻。
“这全都是血啊……”
整个客栈，灰尘之下肆意泼洒的血遍布各处
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斗
或者说……
是一场屠杀
三人循着血迹走上二楼，火折子的微光忽明忽暗，投下诡异的影子，让人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上吊的布条，落满灰尘的桌案上还留有一封残缺的遗书
【……夜……鬼出于四房，又窥妾窗……惊恐悚厉……仅……君……为盼……】
鬼、留信却不曾有尸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
不安的情绪在笛飞声的心底不断蔓延开来
“李莲花！”
兀得、
笛飞声突然喊道
李莲花和方多病闻声而至，见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你鬼叫什么！”
方多病缓过神来，忍不住骂道
笛飞声却是没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房间正中的什么，弯腰捡起。
那是一只熏香炉，炉上一道深深的痕迹，将其从正中一分为二，周边满是深浅不一的凹痕。
“这是……”
李莲花呢喃一声，瞥了眼笛飞声
他握着香炉的手收紧了几分，手背青筋暴起。
“梨花醉雪！”
炉上剑痕直且窄，正是二十四桥剑所留下的痕迹，而能留下这样痕迹的唯有梨花醉雪。
方多病踢了踢脚步的一只断手
“从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没超过四五日。”
四五日，和明月业到这里的时间吻合
他……
喉结滚动、笛飞声的眸子里透露出深深的不安，心跳如同鼓点，在胸腔内急促地敲打着，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他试图深呼吸，以平复内心的惶恐，但每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一股冷风，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香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莲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拍了拍笛飞声的肩膀道
“相信他，他可是明月业啊。”
不知道是在安慰笛飞声还是自己
李莲花的眼皮跳动，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
他可是明月业
江湖闻名的杀人王
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寥寥无几才对
笛飞声没说话，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止梨花醉雪、
这间房子里布满了各门各派武功的痕迹
像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一样
忽的、一阵夜风袭来，烛火跳动，李莲花猛的回身，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不管怎样，他一定来过，先下楼吧。”
“等等！”
方多病突然开口，握着尔雅剑的手在一旁的墙壁上左敲右敲
“这里好像是一道暗门啊！”
笛飞声同李莲花闻言望去，再回头的一瞬，李莲花狭长的眼眸猛地一眯。
原本布满灰尘的桌案，此刻上面大喇喇的印着两双脚印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为何这里会有脚印啊？”
笛飞声凝神看了几眼，不是明月业素来穿的靴子样式，而这脚印的主人能瞒住他们三人在身边游走。
“还真有鬼啊”
他开口，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三人围着脚印，却不知身后黑暗之中，一双眼睛突然睁开，灰白的身影才房梁上一跃而下，速度之快只余残影。
微弱的气流划过，李莲花推开近侧的笛飞声向后一闪，一条青白的手臂擦着他的腰线而过，昏暗的烛火下，又黑又长的指甲格外显眼。
还不待他反应，那灰白色的人影却是紧追不舍，又一击落下，一手挑起李莲花手中的火折子，击飞了出去，转手成爪、直奔李莲花心口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方多病一剑横陈格挡开去，一旁的笛飞声抬腿一脚踢翻了那道人影，越步压下、却见利爪划过，笛飞声后撤了半分
那身影趁机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再想做什么，然而迎面而来的是笛飞声全力一掌
灰白身影躲闪不及，当胸中了一掌，翻滚着撞上摇摇欲坠的窗扇，跌下了楼。
方多病惊魂未定，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叫道
“什么东西啊？”
“追！”
笛飞声厉声呵斥，旋即翻身下楼
他们的速度已然够快了
可一楼大堂上，只剩下破烂的窗棂，除此之外，甚至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李莲花拦住欲行的两人
“别追了！”
“究竟是何物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方多病想起方才那只冰凉柔软的手，瞬间背脊一片发寒，手心都是冷汗
李莲花扫视着周围，也不知在想什么，声音沉得不像话，还文绉绉的
“此乃非寻常之物……”
“没错，力量和速度都非常人能及，需小心为妙。”
正说话间，大堂门口亮起一团火光，渐渐靠近
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都打着鼓，不知道这回出来的又是什么，但听得脚步沉稳，不像是会武功的。
未多时，一个老婆婆提着灯笼走近，嘶哑着道
“你们是谁啊？”
三人松了口气，闻听问话，下意识就回答，却是众说纷纭。
“住店”
“路过的”
“走错了”
这回答，没有半分默契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尴尬的笑了笑
好在，老婆婆并未深究
“诶呀、这里面有鬼，我们都不敢进来。”
老人带着几分忌惮，如是说道
李莲花巧舌如簧，糊弄了几句，那老人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
“多年前这客栈死了的人，你们赶紧出来吧，我是村中的长老，来者都是客，你们要是饿了、困了就到我家住一晚上。”
老婆婆热情，也实在
李莲花欣然同意
三人跟在老婆婆的身后离开客栈，往村东头的一家高大房屋而去。
笛飞声忍不住，终究是问出了口
“老人家，四五日前可有一白衣少侠来过？”
老婆婆执着灯笼，背对着三人
闻听此言，脚步一顿，很快恢复如初，继续走着，苍老的声音很慢，却很坚定，仿佛想都不用想一般。
“没有、没有，我们石寿村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笛飞声狐疑地应了一声，心里暗自思索着什么，李莲花看出他情绪低落，故意打趣他道。
“这么担心明月业啊？”
笛飞声眸色一深，喉头滚动，颇有些底气不足的道
“他是我朋友……”
“只是朋友？”
李莲花反问，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似的
笛飞声喉咙发紧，好像有什么在喉间盘旋，可就是说不上来，空白的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
李莲花微微一笑，越过他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与揶揄。
“若真只是朋友，那我可要为他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