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26.故人之故

【图源见水印,侵删。】

狮魂伤重未愈

而盟主之令未竟,不敢怠之

故将单孤刀遗骸敛于药棺

保尸身不腐

暂藏采莲庄南门柳树下

采莲庄、南门、柳树下……

李莲花紧紧握住札记,手指几乎要嵌入其中,情绪在无声中汹涌翻腾,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湿润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默默褪下外裳,找出一把铁锹,全神贯注地挥动起来,一铲一铲地掘进土里,直到露出棺盖一角。

李莲花像是突然被定住了,就这么望了好一会儿,突然丢开铁锹,蹲在地上,徒手挖了起来。

他一把又一把地用力抛甩着泥土,自始至终,眼眶通红却强忍泪水,没让它滑落一滴。然而,当揭开盖板,视线触及到那静躺其中的身影时,李莲花如同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踉跄着跪倒在地。

手抚上棺沿,似乎想说什么,可到了此刻,千言万语汇聚成了汹涌的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师兄……”

李莲花呆呆的望了棺中的人,一向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此刻再也按捺不住,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单孤刀一样

明月业立在他的身后

没有去打扰,亦没有安慰

这一刻,他不再是李莲花

而是李相夷、

明月业看着他为单孤刀而伤心难过,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难受的紧,索性不再看去,悄然拉了把笛飞声,两人一同离去。

进了莲花楼,喝了两盏冷茶,明月业方觉得心口的郁结消散了几许,目光扫向身旁同样闷闷不乐的笛飞声,他挑着眉怼了一把,轻轻地笑着,带着点促狭。

“笛大盟主又在乱吃什么飞醋?”

笛飞声是个实在人,听了他的话一贯冷峻的脸色软和了不少,却还带着几分别扭,不肯理人。

明月业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知道他不曾真生自己的气,故而在他面前总是放肆的。

他不理自己,自己理他就是了

扳过笛飞声的腿,明月业顺势横躺在上面,仰着头看向他,看着他渐渐红了的耳廓,静默良久、开口的话却是大煞风景。

“狮魂的信你也看了,他说‘盟主之命未竟’,他带着单孤刀的尸身不敢依靠盟中兄弟,反而躲在采莲庄,飞声你心里有数吗?”

提起正事,笛飞声点了点头

角丽谯、

这个女人的野心,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单孤刀之死、东海决战

这其中有多少是她的手笔,笛飞声总要一笔笔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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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要带单孤刀回云隐山安葬

承诺笛飞声的洗精伐髓决自然也要等他安葬了单孤刀后才会兑现,加之有明月业在,笛飞声也只好随之一起北上

单孤刀是方多病名义上的舅舅,可笛飞声和明月业都知道,他其实是方多病的生父

方多病追击郭祸回来,这么大一个“惊喜”兜头砸下来,李相夷总是要跟他多说一些的。

他说、

单孤刀在街头捡到了四岁的李相夷

他说、

单孤刀为了让李相夷饱腹不惜偷馒头,被人家追来打得遍体鳞伤

他说……

明月业看着车尾的棺椁,耳边回荡起李相夷童年那些熟悉的琐碎片段。

一种如千斤巨石般的沉重感牢牢压在心头,让他几乎窒息,他缓缓合上双眼,嘴角牵起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试图以此驱散那些纷至沓来的记忆。

可他失败了、

压抑了太久的心绪,带着强烈的倾诉欲,此刻犹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

明月业缓缓起身,走到车尾,定定的看着单孤刀,手指紧紧扣着棺材,思绪凌乱、笛飞声就在他的身后,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讲起。

“飞声,我也偷过馒头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深深烙在了笛飞声的心里

似乎也并没有要笛飞声应和,明月业耷拉着脑袋,继续道。

“我十二岁家破,带着弟弟一路逃亡,可他太小了……”

听语气,明月业的态度依旧是生硬冷冽,可笛飞声对上他的眼,却看到了里面满满的疼惜与遗憾,他的眼尾处泛红,水光在里面氤氲着。

明月业一向不是软弱之人,可此刻却低着头,任由泪水划过鼻尖,落在棺椁上。

十二岁……

笛飞声哑然

他认识明月业,明月业便是十二岁,可他身边从来没有什么弟弟。

笛飞声从来不会安慰人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好在、明月业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倾听者。

“我带着弟弟去找父亲的故交,一路上几乎讨饭讨过来的……哝、”

明月业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夔州城

“就是在那,我们饿的太久了。

我盯着馒头铺子冒着热气的蒸笼直咽口水

可老板不肯施舍给我

我可以忍,我可以不吃不喝,但弟弟不行……”

他缓缓抬起脸庞,那双眸子仍泛着未干的水汽,径直朝笛飞声望去。

唇角轻轻挑起,这抹弧度中,笛飞声竟辨不清是泪中带笑,还是笑中含泪,只觉一股苦涩悄然弥漫。

“阿满……”

笛飞声想说什么,被明月业打断

“我到底还是拿了,挨了顿打,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

我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就把弟弟托付给了一个一起讨饭的孩子,连带着我至死都不敢当的家传玉佩。”

笛飞声的目光落在自己刀柄上的玉佩,嗓子忽然就哑了。

“后来呢?”笛飞声问

就这会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云隐山了

过来挪棺椁的李相夷和方多病见了明月业这副样子均是一怔,只见明月业缓缓将手从棺椁上收回来,轻轻摆了摆手,又擦拭掉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扬头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挣扎与释然。

“后来,家主在乱葬岗把我捡了回去。”

从那一天起笛家堡多了个孩子,诨名───笛阿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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