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15.卷三.一品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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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点点，夜风微寒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明月业的房门
柔和的月光清辉洒在方多病的身上
使得他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唯独嘴角的笑，怎么也落不下。
明月业微微侧身，将人请进来
这时辰，茶壶中的水早就冷了，明月业用内力将茶水催热，斟上一盏递过
“你是为了七盗陈尸案来的？”
他褐色的眼眸斜挑着望向对面
方多病拿着茶盏在手中转了好几圈，才幽幽开口
“七盗陈尸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同于方多病的紧张，明月业听他问出却是兀得一笑
他就知道方多病要来问的
自己拿着黄泉十四盗匪首“丹青引”的行牌
七盗陈尸，七具无头尸身腰间也都挂着黄泉十四盗的牌子
方多病不来问，才是有鬼
明月业不急不慢，轻呷了口茶，似乎是在想怎么说，而方多病却是急的，见他不说话，复追问道。
“你真的是丹青引吗？”
好家伙、问到点上了
明月业的动作顿了顿，缓了好一会才将茶盏放在桌案上。
“算是吧，养活一大家子人呢，盗墓来钱快啊。”
算是、
这是个很微妙的词
说白了，明月业干过盗墓的勾当，但这“丹青引”可能另有其人。
方多病表情严肃起来，明月业回眸一笑，提杯轻碰了一下他的杯盏，继续道。
“十年前的一品坟是我作为‘丹青引’下的，然后……”
他的声音骤然轻了下去，嘴角的笑意敛起，眸光暗沉如夜。
方多病紧紧握着杯盏，尽可能保持淡定的看向明月业，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是自己所不愿意听到的。
果然、明月业舒了口气，眉眼间一片冷意。
“我杀了他们！”
他们……
黄泉十四盗的其余十三人
方多病忽的想起之前张庆狮来找明月业的那一幕
张氏兄弟的行牌也是黄泉十四盗形制
他们或许是黄泉十四盗中某一位的后辈
方多病的喉咙滚了滚，压下心底作祟的正义感，继续问他。
“后来呢？你砍了他们的头？”
明月业耸了耸肩
“没有、我没有处理他们，所以我才会来这。”
方多病拧眉沉思
黄泉十四盗死于明月业之手，尸身就在一品坟里
那么是谁砍了他们的头，又是因为什么，那七具尸身出现在朴锄山，真的是因为山雨地动被冲出地宫吗？
这不对劲！
晃了晃脑袋，方多病暂时将这想不通的案子放下，扭头看向明月业
他的眼里涌动着什么，只看得明月业心慌，不敢与之对视，欲盖弥彰的拿起茶浅啜着。
方多病哪里看不出他的躲避之意，却不打算轻飘飘的揭过，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月业我问你，你跟我师父……”
“哥！”
一声惊叫，打断了方多病差点问出口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一紧
匆忙起身，往发声的地方跑去，一路上与其他闻声而来的人撞上。
黑漆漆的园子里，只隐隐约约点着几盏石灯
发出惊叫的张氏兄弟房里更是一点烛火都没有
方多病跑的快，第一个进门
房间的窗扇上被鲜血飞溅了一大片
张庆虎瘫倒在地上，他的对面、床榻下，张庆狮赫然坐在那，肩膀之上，一颗头颅却是不翼而飞，鲜血浸透了半件衣裳。
与山下七具尸身一模一样
方多病捂着嘴，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定了定神，才想起来询问张庆虎
张庆虎却好像吓傻了，只说他起夜就在门口，结果一转身张庆狮就成了这般模样。
明月业见李莲花捂鼻子，从腰封到了块手帕给他，顺着他的目光捻了捻散落的血迹。
深红色、有些微凝
明月业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张庆虎，冲着李莲花摇了摇头
众人七嘴八舌的，也没个头绪
最后甚至扯到了邪术头上
李莲花不紧不慢的反驳了去，扬言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入口。
这话倒也有理，众人点头四散而去
李莲花又问了方多病几句
还没多大一会儿，去寻入口的其他人忽的叫了起来，三人闻讯而去，却见屋后高墙之上，原本镂空雕花的透气口，已然碎裂了好几块，散在地上。
葛潘指着足有七尺高的透气口道
“你们看，这屋口的透气口破了，从这进屋就能避开张庆虎杀人了。”
“这洞口不过一尺见方，如何钻得进去？”
方多病面色凝重，仔细看着那洞口，葛潘却是兀得一笑。
“这一尺见方，大人是肯定进不去了。”
葛潘话里有话，也只有仇坨那个实心眼的，傻不楞得接话。
“你是说晚宴上的那个孩子？”
葛潘微微一笑，偏头复看向明月业，不怀好意。
“丹青引前辈出身发丘一门，想必精通缩骨之术吧。”
这火一下子烧到明月业身上了
他迎着张庆虎愤愤的目光不屑的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靠在一边，并没有急着反驳，却是问葛潘。
“我与张庆狮无冤无仇，为何杀他？”
丁元子捋了捋胡子，跳了出来。
“嗯……晚宴前我曾见过你们争执。”
明月业不怒反笑，刚想再说什么，方多病一把拦下他。
“方才我与丹青引在一起，他没机会杀人。”
方多病的话一时算是镇住了场子
“丹青引”有人证，那么就只有那孩子了
张庆虎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好像能喷出火来，怒骂了一声，转身就闯了过去，同正巧出来的小孩和铁头奴撞了个正着。
两人一阵唇枪舌剑，张庆虎意欲动手，被铁头奴一拳击退了去，再想上前，卫庄主却是到了。
明月业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同李莲花他们一起看戏
卫庄主是个厉害角色
快刀斩乱麻，言称几人之中有百川院的卧底，张庆狮必是他所杀。
这话一出，方多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卫庄主脚步一转，最后落在葛潘身前
伸手一探，从他腰间拿出个匕首
“百川俱下，激浊扬清。”
当即葛潘就被捆了
若不是方多病提出可疑之处，卫庄主就要直接将其打杀了
一尺见方的洞口
葛潘身材精壮，断然无法通行
张庆虎又一口咬定，那孩子的嫌疑最大
一番拉扯，卫庄主无奈叹气道。
“我可以为我家小长辈担保，那这位百川院刑探谁敢为他做保？”
方多病脚步动了动，被明月业一把按住肩膀
百川院休戚与共，但这个时候出头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见众人不吭声，卫庄主退了一步，继续道。
“就是他没有杀人，难道诸位还想留他？”
这一句算是打到七寸了
在场的都是盗墓贼，与官家一向不死不休
葛潘确实留不得
方多病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按着他肩膀的明月业抬手轻拍了几下，悠然站了出来。
“我与官家有些交情，就这么杀了葛潘我也着实为难，而且他即是刑探难免没有后手，不若留他性命，一切待从一品坟出来后，再做打算。”
发丘天官、
一向与官府来往密切，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尤其是现今，百川院为江湖刑堂，发丘一门更是从上到下打点关系，若因小失大确实说不过去。
卫庄主沉吟了半晌，到底还是给了明月业这个面子
人群乌央乌央的来，又乌央乌央的去
偌大的院子倾刻又剩下了他们三人
“这个葛潘你认识吗？”
李莲花问方多病
明月业在一旁，嗤了一声
显然，他对这个攀扯自己的刑探没有半分好感，刚才开口也不过是看着方多病罢了。
方多病也不在意，皱了皱眉道
“我没在百川院习武，我不确定，但这把配器确实是百川院的形制，所以葛潘我不得不救。”
说着他还瞥了眼明月业，对葛潘方才的话颇有几分歉意
明月业吹了口气，纱幔被吹的老高
“查案非我所长，你们要查我不管啊。”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同方多病扭头就往案发现场走，明月业认命的跟在身后。
这两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