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18.祁连雪
鬼谷一战温客行损伤不小
更要紧的是周子舒
达奚和大巫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若是以前他们加起来可有七分把握
如今……
“你可想好了？”
茫茫雪山之上，达奚同周子舒负手而立，看着山下行进的两伙人。
晋王、毒蝎
“晋州军这只猛虎是我一手养起来的，我该为此负责。”
是啊、
达奚的目光落在山下蝎揭留波的身上
她也该为此负责，只是……
“我答应了阿衍要治好你的”
周子舒苦笑、
“这就是命吧”
达奚没说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他们的脚下是江山永固，无敌于江湖的宝藏
琉璃甲嵌入，冰封二十载的锁孔出现在众人眼前，蝎揭留波满怀期待的插入钥匙，而后是彻骨的死寂。
没有机括齿轮的转动、
“假的？！”
蝎揭留波瞪大了眼睛，巨大的恐慌袭来，他疯狂的拍打着石门，末了拔出钥匙死死握着，心底一直以来积攒的不甘委屈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
周子舒和达奚从天而降，白衣剑软滑无骨，一剑割断了天窗领头人的喉管，鲜血撒了一地。
蝎揭留波却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愤愤将手中的钥匙抛在雪地上，望向达奚、声音空幽苦涩。
“钥匙在哪！”
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周子舒看着雪地里的古铜色钥匙皱了皱眉，达奚却是早有预料一般，弯腰拾起，一点一点拨开上面的雪。
“钥匙不在这，今日你也打不开武库。”
达奚的话像是一把刀，毫不留情的刺在蝎揭留波的心口
他固执的想要找回过去的阿姐，可她有了新的记忆和经历，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不甘心啊、
蝎揭留波转身，手掌摸过粗粝的石门
明明只差一道门……
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蝎揭留波仰起头，硬挺着不让泪水滑落，缓缓转过身看着达奚，双眸充血狠戾非常，一字一句。
“今日打不开还有明日，我一定要阴阳册！”
“是吗？”
达奚反问，旋即兀得笑出了声
“那就没有明日吧……”
达奚拔出了剑，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折射着雪色，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落在蝎揭留波的胸口。
蝎揭留波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看，剑刃不过刚刚刺破衣衫，却好像已经穿透了血肉，他动了动唇，喉咙干得厉害，声音更是嘶哑的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你要杀我？”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含满了泪，苦笑着滑落，一路滑倒了达奚心底，烫的厉害。
她不敢去看蝎揭留波的眼睛，错过头去，逼着自己冷硬。
“你要开武库，我便杀你！”
蝎揭留波惨然一笑
原来阿姐想杀我啊……
带着几分释然与决绝，他猛的奋起一把握住胸口的剑刃用力的朝着自己刺了下去。
达奚惊诧间收剑回手，蝎揭留波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手紧紧握着剑身兀得一笑。
达奚的手在颤抖，声音里满是祈求与无措，摇着头道。
“不要……”
眼睛却怔怔盯着蝎揭留波染血的胸口，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化为了死寂，一滴泪毫无征兆的掉落，和雪地里刺眼的红融在一起。
而他只是皱了皱眉、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里不受控制的涌出，蝎揭留波想说什么，被血呛了一口，末了、纤长的手指勾了勾，握住达奚的手。
“达奚，你一直说…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可我只想要我的阿姐……”
他笑着手下用力、剑刃透胸而过
“蝎揭留波！”
达奚红了眼睛，凄厉的嘶喊响彻雪谷
终究是没力气了，蝎揭留波的手倏地滑落，整个人后仰倒地，达奚仓皇的想去接却晚了一步。
砰！
皎洁的雪溅起，模糊了双眼
似是不敢相信，又或是期待这只是一场梦
可那源源不断的血在提醒她
真的、这是真的
达奚狼狈的跪跌在地，空洞的双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蝎揭留波……”
这次，再也没人回应
轻飘飘的一句，被随之而来惊天动地的咆哮所打破，滔滔白色浪潮瞬间袭来，冰块四散飞溅，狂风席卷了整个山谷。
雪崩犹如冰山巨兽的低吼，它张开了那张深渊巨口，惊涛骇浪般的冰雪席卷着一切，达奚充耳不闻，眼中除了那一抹红再也容不下其他。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从一片雪白中飞跃而出，只是瞬息、一阵不同于雪崩的轰隆之声响起。
再然后，是一道劲风
达奚好像被人拉着、
看着雪地的蝎揭留波离她越来越远，最后被雪白覆盖。
耳边乱糟糟的，好似有人在叫她，她只盯着被大雪封死的石门，死死盯着。
“达奚……”
“小姑姑……”
“达奚……”
“小姑姑！”
达奚猛然惊醒
身边是一脸担心的温客行和周子舒
“我没事……”
这一开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哑了。
达奚借着温客行的搀扶站了起来，打量四周
冰天雪窟、
这就是让人觊觎了二十年的武库
“小姑姑……”
没等温客行说完，达奚便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进去吧，我就在这。”
温客行担心，却见周子舒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还是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两人一步三回头的向冰窟里面走去
一天一夜、
达奚就这么站着，眼底好似一片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直到身后传来声音，她如同枯木般僵硬着回过头。
温客行白了头发、
但好在两人都还活着
“达奚、”
周子舒拿出阴阳册递给她
她也只是机械的接过
看着上面的三个字失神许久，一转手书册化为碎絮，洋洋洒洒散落在地。
“阴阳册为神医谷禁书，不应留存于世。”
不过一日，达奚好像更为冷清，一丝生气都没有，浑像一个躯壳。
周子舒想安慰她，对上她的眼睛又张不开嘴，话出口变了个样子。
“都过去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
达奚心头一颤，眼前全是蝎揭留波死前的笑。
一掌轰开门前积雪，达奚迈步走出雪窟，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我想去南疆看看……”
＜＜＜
昏暗、潮湿、腐败
隐约间还夹杂着人低声的咒骂
身体却像是沉溺在巨大的痛苦里，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他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只感觉浑身疼的要命。
脑子里面更甚，乱糟糟的一团
衣服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带来一股冰冷的触感
冷、还知道冷？
没死、我居然没死吗？
蝎揭留波苦笑，抬手去遮挡刺目的阳光，然而在看到自己手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是一双并不宽大的手掌、
手指细细长长的，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儿，连掌心的茧子都不见了踪影。
总之，这并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手
他一时愣在原地，明明心口被剑刃刺穿的感觉还在隐隐作痛，可周遭的一切却又都在告诉他。
这里、是南疆
“唉，那丫头怕是挺不过去了。”
“你担心这干嘛，左右裹了席子丢乱葬岗了。”
“也是，教主炼药失败了我可不敢去触霉头。”
丫头、乱葬岗、炼药失败
蝎揭留波猛的意识到什么，疯了一样飞奔出去
南疆与中原战事方平，边境满是战事中故去之人的尸身，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片乱葬岗。
蝎揭留波不顾一切在乱葬岗找着什么，最后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手止不住的抖
末了、颤颤巍巍去探鼻息。
还有气！
蝎揭留波破涕为笑
小小的肩膀背起女孩踉跄着向乱葬岗外走去
“阿姐，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