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10.趁你虚,要你命!

【锦莲坊】
岳阳第一歌舞坊
近日更是热闹的紧
听说,是从西域来了个方术班子,整日里表演什么刀锯美女、大变活人的戏码。
这技艺中原一向少有,故而新奇,引人驻足
蝎王穿着一身天水蓝的广袖长袍,踱步穿过大堂中央的异域舞娘,冰冷孤傲的眼扫过台上作曲的琵琶技师。
两人眸光相对、
薄唇微微翘起,一抹戏谑之色在蝎王那深邃的眸中一闪而过。
只是一瞬、
很快,他移开目光拾阶而上
锦莲坊的二楼是雅间高坐
甫一推开房门一股子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蝎王皱了皱眉,迟疑着迈步越过门槛,脚下一只酒壶被踢了一下,轱辘翻滚到轩柱上,撞了个粉碎。
纱幔摇曳间,达奚抬起头双眼迷离的望了过来,眉眼间带着几分魅态。
“你来了……”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
蝎王语气平静没有温度,好似只是想问一问,没有缘由。
酒碗很浅,里面的酒也未饮尽,达奚的眼神却已经失了往日的睿智,她看着蝎王,好像透过他看着某个人。
上身不受控制的摇晃,整个人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的、达奚将双臂紧紧撑在两侧,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歪着头轻笑几声。
“感念故旧多喝了几杯,蝎王见谅。”
故旧……
也不知蝎王想起了什么,眼神倏地软了下来,轻撩衣摆端坐在达奚对面。
达奚喝了酒,晕乎乎的,倒是没忘了正事,起身去关窗户,余光瞥见大堂里看杂耍的周温二人顿时眉头一紧。
“蝎王是来给我答复的吗?”
许是醉了,达奚的语调多了几分轻挑,合上窗扇转身的时候,蝎王那黝黑的眼睛正定定的望着他左手食指上的指环出神。
说实在的
做工不错宝石璀璨
这样的工艺在南疆也是少有
蝎王摩挲着指环,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血管。
“我与义父商量过了,你要的真相和阴阳册都可以给你,前提是今日你要把琉璃甲给我。”
蝎王说的从容不迫,达奚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双臂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蝎王,一字一句。
“你看我傻吗?”
细碎的头发伴着酒气飘散蝎王的鼻尖,莫名的勾起些痒意
偏过头、蝎王躲开达奚的注视,右手微握成拳放在唇下干咳一声,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腰间。
那是一条黑色的系带
不宽、约摸一指粗细,却是皮制
昏黄的烛火下,系带光泽如新,蛇头腰扣惟妙惟肖的伏在腰间,好似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一般。
“谁都不傻,但总要有诚意。”
蝎王眸光闪了闪,翻过一只杯子倒酒端起一口饮尽。
诚意……
达奚失笑
蝎王却是不以为意,抬眸眼含精芒。
“喝了这杯酒,你我之约就此达成,我带你去见义父,你将琉璃甲奉上。”
达奚是醉了,但还不至于头脑不清楚
端起杯盏顿了顿,看着蝎王。
“不会又下毒吧?”
蝎王神色兀得一冷,嗤了一声带着讥诮,达奚仰头一口饮下,再垂眸对上的是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没错,我下毒了。”
蝎王一甩袖子,站了起来,几步到了窗前,一把推开闭合的窗扇。
几乎同时、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随即是空灵的传音之声。
“恭祝五湖盟英雄大会召开在即,献上十颗人头聊表鬼谷心意。”
大堂正中,表演方术的立柜打开,数个血淋淋的人头争相恐后的滚落,惊叫瞬间响彻锦莲坊。
这间雅间是最佳观景位置
透过窗扇,蝎王可以看到整个大堂的乱像。
惊恐四窜的人群,逆流而上的岳阳弟子。
蝎王偏头瞥了眼两侧的条幅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弃谁
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我师兄师姐号称神医谷三杰,那你可知我称呼为何?”
达奚兀得开口
蝎王从大堂的乱象中收回眼来,挑眉看向她,语气嘲弄却又自信满满。
“神医谷鬼医,十四岁便已小有名气。”
彼时,她跟在圣手甄如玉夫妇的身后,虽不出挑但也不至蒙尘。
“鬼医……”
达奚轻念着这两个字,眼中的醉意散了几分,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诡谲,犹如刀锋般锐利的眸子在蝎王身上徘徊良久。
“知道为什么叫我鬼医吗?”
没有要等蝎王回答的意思,达奚欠身几步背对着他接着道。
“因为我用药救人阴诡奇绝不择手段,也因为我百毒不侵乃是完美的药人之体。”
好像忽而想起什么,达奚转身坐在床榻上,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的敛眸,目光里带着奚落。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呀。”
话音刚落,达奚翘着的脚猛的一僵,不敢置信的瞪着蝎王。
蝎王扯出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一步步走近
“所以这次根本不是毒”
“是麻沸散!”
达奚咬牙切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手脚渐渐僵住不受控制,脑海里一片混沌,终于在那抹蓝色身影走近的时候,达奚抵挡不住昏睡了过去。
蝎王冷眼瞧着,漆黑的眸子里不见半点波澜。
其实,在这一刻到来之前他一直惴惴不安,好在、还是成了。
俯下身,蝎王一把扯下她腰间的荷包,翻看了一通。
没有、除了点银钱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随身携带?!
伸出手又顿了顿,仅是一瞬,然而再动手之际却见一条通体漆黑的东西猛的从达奚腰间窜出,直奔蝎王面门而来。
仓惶间蝎王退了一步,抬手去挡,那东西一口咬在袖袍上,留下两个血洞,殷殷往外流着黑血。
蝎王吃痛,用力一甩
那东西被甩回榻上
他捂着右臂,满脸愤愤,脑后的头发却动了动,一只小巧的蝎子从浓密的发丝中爬出,一路爬上蝎王的肩头,挥舞着螯肢尾巴上的毒针高高扬起。
它的对面是一条通体漆黑的蛇
长约丈许,蜿蜒曲折,弓起身躯、长长的蛇信时而吐出,时而吞入,发出嘶嘶低鸣。
蝎王看着那条盘在达奚身侧的黑蛇瞳孔猛然一缩,不敢置信、脸色煞白。
好半天,他颤抖着嗓子试探的叫了一声。
“阿玄?”
黑蛇动了动,一双竖瞳死死盯着蝎王及他肩上的蝎子,躬起的身子却是在一点点低了下去,最后更是一拱重新盘回达奚腰间。
蓝色的袖袍散着血点,蝎王的嘴唇开始发白,眼下却红的厉害。
一步步走近,蝎王皱着眉打量着达奚
最后一把扯下她肩头的衣服
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袒露出来,蝎王却是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死死盯着达奚左肩锁骨上的灵蛇纹身出神。
也不知是不是中毒的关系,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酸涩与委屈涌上心头,蝎王觉得胸口堵得慌,眼前水汽氤氲,惨白的嘴唇被他咬出血来。
阿玄的毒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解
蝎王开始双腿发软,周身虚汗淋漓,踉跄一步、跌在床榻边,他的脊梁像是被打断,一节节的弯下,蜷缩着、咬着牙,眼泪不要钱似往下的掉。
“好疼啊、”
“好疼啊,阿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