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68.星雨离散（上）

卓月安来找卓玉衡的时候，他的房间没有掌灯，昏沉沉的一片，他背对着月色，脚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玉衡、”

“玉衡？”

他叫了两声，卓玉衡才反应过来，抽着鼻子应了声，回过头来，剑眉下一双杏眸红肿着显然刚刚哭过的样子。

不消多想

也知道因为什么

卓月安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揽过他的肩头，让他靠着，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抚过他的后背。

好半天，卓玉衡哽咽开口。

“哥，我们回家吧。”

卓月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家。”

到底是客居雪落山庄

而萧瑟这个主人又重伤不醒

叶若依那丫头虽说封了门户，但现在卓玉衡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

故而，兄弟俩收拾好东西便去正屋请辞。

唐莲不知道去了哪，总之他不在。姬雪与萧瑟师出同门，在里间为其疗伤，门外只有叶若依和千落，再加雷无桀那傻小子。

甫一见他们俩个过来，叶若依也知其来意。

“要走了，不等他醒来吗？”

卓玉衡摇了摇头

“那你们去哪？不如去雪月城吧。”

千落提议道

卓玉衡依旧摇头

卓月安见此，只得清润朗朗的说着场面话。

“不叨扰了，司空姑娘烦请替在下向三城主问好，待我与舍弟安定下来，再备着厚礼前去拜谢三城主昔日的照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千落使了个眼色，雷无桀悄然退了两步，刚想开溜，怦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几人一惊，纷纷回头望向门口。

那里，萧羽一身殷红蟒袍，身后跟着龙邪和无心，狂妄无端、大跨步而进，凤眸瞥见卓玉衡目光柔和了下来，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看着迎上前来的雷无桀三人冷笑一声

“听闻六哥和孤剑仙对阵受了伤，我特意来看看他。”

萧羽此来，是个人都能看出不怀好意，叶若依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没事，王爷请回吧。”

两方一守一攻，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只有卓氏兄弟，作壁上观混像局外人。

卓玉衡靠着柱子，抬头望着苍穹，浩瀚星河之中，一轮明月被染上了诡异的血红色，如同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血月……”

卓月安喃喃

显然，他也想起了那年的血之夜。

就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雷无桀和千落已经同无心打起来了，卓玉衡收回视线，透过寂寥的月色，与萧羽遥遥一望。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萧羽却从他的翕动嘴猜到了他说的话。

“殿下，恩怨两讫。”

恩怨两讫，再无瓜葛吗？

萧羽脸色变得阴沉，双手握拳。

那边雷无桀和千落都带着伤，不过十数招就落了下风，被无心抓住机会狠狠扼住脖颈。

萧羽从龙邪的手中接过长弓

他的义父是洛青阳，一身功夫更是由卓玉衡亲手调教。

手指轻搭上弓弦，弯若满月，萧羽挑了挑眉，箭尖对准了雷无桀和司空千落。

“你不帮他们？”卓月安问

“不了，这里是雪落山庄。”

卓玉衡双手环胸，就这说话的间隙，叶若依已提剑冲杀而去，斩落一支羽箭，另一只抵在她的剑上，力道让她连连后退。

忽的，黑衣篮锦一左一右跃步而入，萧瑟一剑逼退了无心，救下雷无桀他们，而唐莲却是反手抓着那支羽箭，手腕一甩，箭矢如流星般窜出，直奔萧羽。

萧羽也不慌，错身一步躲开了去，两方鼎立。

在天启这九年，卓玉衡已经见过萧羽太多的委屈了

而今、这是他第一次，在萧楚河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倒着多年苦水。

看着他，卓玉衡仿佛又看到了雪地里那个倔强的孩子，他越说越语速越快，满满的恨郁结于胸，眼尾因愤怒而染上灼红。

“六哥，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说我过分，这合适吗？！”

末了、萧羽仰起头，将泪水逼回眼眶，长舒了口气，继续道。

“萧楚河，这些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但苏朝风……你不该夺走他！”

他低哑的嗓音里充满了病态暴戾的占有欲，让人闻之怵然。

卓月安面色冷了冷，执伞的手攥的发白，不留痕迹挡在弟弟身前。

“笑话，玉衡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他有自己的选择！”

唐莲怒斥、俊脸幽沉，覆上一层骇人的寒冷杀意。

萧瑟偏头，看着唐莲遍布青紫伤痕的脖颈皱了皱眉

被拖进漩涡，卓玉衡依旧一脸淡意，甚至摆了摆手，从卓月安的背后走出。

“你们每一个都想摆布我，可我偏不。”

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冷到了骨子里。

萧羽望着卓玉衡，复看了看唐莲，喉咙哽了哽，良久仰天长笑，声嘶力竭，双目猩红连呼三声。

“好、好、好……那今日我就把他们都杀光，明日、我就是北离的王！”

届时天下在手

他想要什么，谁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