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优秀是客观

原本这几天她就处在一种赎罪的状态里,为许多日之前她遭受雷劫时意外带走的那几条土匪性命。

严格意义上来讲,在凌景一先前所处的朝代里,杀土匪并不造成罪孽,否则天雷也不会在那时候并不追责。

之所以她渡仙不成反堕魔,与当日的这一出意外并没有直接关系,上天是给了她机会,要助她脱胎换骨,白日飞升的。

是因为她自己心性不坚,遭遇点挫折意外就自责愧疚到想要一死以谢天下,不让自己一直追随的海神妈祖蒙羞,这才飞升失败,落了下来。

枉她还好意思嫌弃雷云鹤失败一回断了手臂后就郁郁寡欢,跌了境界,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萧瑟给了她一个新的活下去的希望,带着这份希望,她仿佛又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学习,进步,好好学做人。

她想用自己来证明,即便体内有魔骨,即便是魔体,她也可以做一个好魔,也许上天垂怜,能让她像无心那样,由魔入佛。

就像以前那样,只要她好好的做自己,总能等来一个机会。

可在青城山上的感悟开了那个让她除去魔性的头,在救雷千虎的时候瞎掰出来的救人是爱好这样毫无根据的理由为引子。

完整的,她自己的本性,越过了魔骨的魔性,重新生长到四肢百骸。

先前的这几个月,她轻松的太过理所应当了。

堕魔之后,有魔骨,有魔性,自然毋庸置疑,可之所以称之为魔性,也不过是将心地原本压抑着的不好的那一面放大了而已。

凌景一这一生活到今天,除了雷劫那日曾无意犯过错之外,无论大错小错,她一件都没犯过,她也是个心大的鸟,心中没有不平事。

所以她被放大的,只是属于本性的,不爱担责任的那部分,看上去好像只是没心没肺,无伤大雅。

可事实上,这也是一种逃避。

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推到魔性控制上,显得她是如此无辜,好像一切都只是因为魔性,而与她本人无关似的。

可魔性也是由她自身而生,其实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是她成长的还不够坚韧,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意识到,无论当时天道是否宽恕她,无论是因为意外带走了那几名土匪的性命,所以她不用担责,本质上,她都没有完全承担起自己的这份责任。

也许那几名土匪是死有余辜,可他们的家属,也许是那可怜的无辜呢……

凌景一闭了闭眼,试图压下泪意,可却怎么也压不下,沾湿了了睫毛后,顺着脸颊滑落,差点搞得她自己眼睛都睁不开。

但这不重要,凌景一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自己的形象,她哽咽着将自己埋到了萧瑟怀里,低低的,呜咽着哭了出来。

哭了好一阵,最后将眼泪擦在他衣襟上,凌景一才抽噎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凌景一: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凌景一:萧瑟,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哪怕是逗我的,也不要这样说……

凌景一:我爱你,是爱你这个人,爱你的心性,爱你的样貌,包括你别扭的脾气和时不时的锋利语气。

凌景一:你是我这一生走到绝路时,唯一一抹从雪地里照来的光,让我不至于冻毙霜雪,埋骨他乡。

凌景一:你是我愿意法力共享,愿意舍弃漫长生命在死后埋在一起的,独一无二的人。

这些话,她从前没有契机说,因为先前她对于动心的理解只停留在听到和看到,理论装了一肚子,真到实践的时候,往往现实发生的事情要比感受来的快。

也许她也曾经有过很好的,可以说出口的契机,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所以就这么错过了。

直到最近几天,因为她在想方设法为自己赎罪,偿还因果,和萧瑟分开的时间加长,在无数个赶路途中,终于将这种感情梳理清楚。

她轻轻抬起头,虔诚的吻了吻他的下颌。

凌景一:是我欠债没还清,无法再像先前那样轻松的享受快乐。

凌景一:可我知道,你的棋局已经开始,我想帮你,想陪着你,我一定要在回天启城之前,将我自己的这些事情处理清楚。

凌景一:我不是不想和你说,毕竟你已见过我最落魄不堪的模样,却仍旧对我好。

凌景一: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今天……

凌景一退出他的怀抱,垂下头去,头一次在她的脸上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嘲讽她自己。

凌景一:我内疚自责的是,因为我曾经将这份本该承担的责任,在自己找到了新的活下去的理由后,托借口于魔性,试图不担责。

凌景一:明明在你的多次开导下,我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变化,我已经能够接受那样的变化,可我却一直没有深究,没有对当时犯下的无意的错做出弥补。

凌景一:我根本不配站在比你们更强的角度上说我多厉害,何德何能说我自己要救这个,救那个,说我要带你们修炼更好的功法呢?

凌景一:我明明连自己作的孽都没赎清。

她明明会背“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可明显没有做到“习”。

还曾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呢,连她自己尚且不是最好的自己,又何谈带别人改变世界?

正是因为内省之后,发现自己先前曾经在无意识的过程中曾经那般自大过,她就更无颜再见爱人和挚友了。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她应当处理好自己对于种族的差异,能更好的看世界时,再和朋友们道个歉,而不是让朋友们承担为她改缺的责任。

萧瑟是个很好的听众,温柔又耐心的为她擦去在讲述这些时控制不住落下的泪水,静静的听完她说起的先前所有往事,听她说爱意,又听她说她的这一份“牛角尖”。

没有半分不耐指责,有的只是一份如水的包容。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凌景一现在甚至觉得萧瑟温柔的好像一个保护雏鸟的母亲,让她能够卸下所有防备与压力,喘上一口自由的空气。

就是因为他太好,太温柔,凌景一才会更不敢说,因为他越好,越是安慰她,她就更难受,更加觉得先前随风奔跑的自己幼稚。

萧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探过来,吻了吻她的唇。

很轻的一下,并不过多眷恋,但却带着安抚。

然后在这份温柔中,狠狠的敲了她的脑袋。

萧瑟:我就说先成婚,你们都不同意,各有各的理由非要逼我让步。

萧瑟:你看,现在问题来了吧。

萧瑟:不止害得我患得患失来做作一下,现在居然连你都这般贬低自己,瞎说什么配不配的,真是傻的没边了。

萧瑟:你是活的,会吃饭的,我也是活的,会喘气的,无心唐莲雷无桀司空千落不也一样么。

萧瑟:而且打不过你,只是一个客观事实,又不是大家杜撰。

萧瑟:凌景一,犯的错要担责,可本就优秀的那部分,也不能昧着良心抹黑。

萧瑟:既然要清醒,那就清醒的再透彻一点,一码一码归清楚。

他就是拿个铁锤来敲,凌景一的头也不会觉得痛,所以凌景一没什么感觉,只是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跳到这里了,脑子还有点缓不过来。

只见萧瑟轻笑了下,像是带着万般风情,又潇洒不羁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就这么带着笑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萧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错了,可以改。

圣人尚如此,何况凡尘俗人。

——

萧老板:快让我来好好安抚一下我家遭受心理创伤的傻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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