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怨气

大家决定启程的这一天，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一天，他们四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多少行李，看上去个人形象最为臃肿的是雷无桀。

因为他现在已经过了考验，拿回了杀怖剑，和听雨剑一左一右的挂在他腰间，远远看去，不管从左从右，都像是多了两条小尾巴。

凌景一摸着下巴打量他，感觉太遗憾了，就这资质，就这表现，他怎么看也不该是个人啊，高低得是个什么动物成精了，才能这么单纯可爱有意思。

萧瑟听了一耳朵凌景一的碎碎念，眼眸不受控制的划过暗色，看上去毫不犹豫其实心里莫名一紧的朝着凌景一的额头落下一敲。

萧瑟：你别看个人就像妖，人也不是每个都心眼多如牛毛的。

萧瑟：单纯的人有的优点，心眼儿多的人身上也不见得没有。

他真是有点受够了，听着就不舒服。

提起雷无桀，提起司空千落，凌景一都满是溢美之词，总觉得他们是一个物种，巴不得把人都带到树上，搭窝都搭两邻居，出门就能看见。

行，就算这两个可以说是因为还年轻，年纪小心性单纯，他勉强能忍，但唐莲年纪总不小了吧，凌景一还不是也夸的比说的多。

行行行，就算唐莲长年纪不长心眼，他确实虽然是大师兄，但也只是多了几分沉稳，人还是个清清脆脆的年轻人，萧瑟也确实说不出来自己比唐莲单纯这话。

哪怕他知道凌景一就喜欢单纯的，就喜欢一眼能看到底的，就喜欢大家都不是人，最好都和她一样，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他也装不出来不谙世事的模样。

早十几年前就装不出来了，他毕竟不是个纯纯的江湖人，心智和手段打从出生基数就比这群人要大。

平时他也经常劝自己不要介意这个，毕竟凌景一虽然也有点缺心眼儿，但是毕竟是个死心眼儿，她说了，妖族都是死心眼。

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们两个曾经就这个问题展开过一段非常正经的探讨，探讨的结果就是妖族大多都是死心眼儿，尤其鸟族，情种辈出。

一辈子就只认定一个，为此不去选择多情的种族，也鲜少选择人族，因为一旦动情，就是一生，人族命太短，留下的那个会承受无边无际的思念之苦。

是凌景一自己说的，凌景一亲口说的，她那时候还没开始长心眼儿呢，必然不可能是假话。

他也曾为了这件事情，多个夜晚辗转反侧，担心自己若是死了，凌景一的日子不好过。

这些过往并没有发生的太久，就在记忆的一进门地方，萧瑟只是平时不说，但不代表他不会经常想起。

只不过平时不会这么介意罢了。

但他现在就是有点不服，凌景一怎么就能看别人都像是跟她一个种族的，看他就是个寿命不长的人类，总显得要被她生拉硬拽才愿意去做妖魔似的。

明明他现在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那个他了，凌景一已经不知不觉的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大块的位置，萧瑟也不再是那个为她生死担忧的心情，而是想要和她携手一起走更远，走更久。

可是凌景一似乎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渣鸟天赋，明明说专一的时候，眼神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但自从对他“得手”之后，总感觉好像对他就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明明他们神交的比以前都更自然顺畅了，两个人在各种不同的层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契合。

夜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翻窗户的事情也十分得心应手了，甚至已经开始瞒着所有人夜里相依相偎，清晨相拥而眠。

关系已经近到让萧瑟觉得自己在耍流氓占便宜，因为他都还没有和凌景一正式的在世俗关系上，定下一个合理合法的名义。

可是他出现在凌景一口中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虽然相处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已经渐渐有了些老夫老妻的模样。

但萧瑟却越想越觉得心里闷闷的。

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却觉得现在这样经常让自己觉得没有那么舒服，像是心里的地方越来越大，但填补的东西却还是原来那样，而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当然知道感情的各种表现形式不同，明白凌景一对唐莲雷无桀司空千落，哪怕是那个她经常挂在嘴边，但现在人不在眼前的无心的关心都不是出于男女之情。

更像是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展开全新的关系网，重新构造朋友和亲人，而在构造的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将人族寿命没有妖族长这个原因考虑进去。

她教他们心法，教他们法术基础，所考虑的问题很简单，就只是想让大家在自己的领域能够发展的更好。

萧瑟全都知道的清楚，看的明白，毕竟他不是那群傻憨憨，看不出来深意。

而且现在这样的局面其实也是他希望的，凌景一确实在成长，在进步，在交朋友，在有新的人生。

但也一细想就觉得不舒服。

这种新奇的感觉把他折腾的有点不舒服的同时，理智又在告诉自己，生这种没有必要的闷气干嘛？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啊。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呢？你不想的挺明白吗。

不是对着别人，虽然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别人的“坏话”，但萧瑟清楚，别人只是他拉过来的借口，真正的症结是对着凌景一。

萧瑟胸口憋闷，他心里已经九曲十八弯的转了好几圈了，结果一抬眼，凌景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多想。

他简直别扭的觉得自己仿佛在阴暗爬行，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抓着凌景一的手绕到马背另一侧，捏住了她的脸。

凌景一眨了眨眼，没问他怎么了，还是那样清澈纯粹的朝他一笑。

凌景一：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

萧瑟轻哼了声，感觉凌景一说了句废话。

可还不等他表现出来，就被凌景一快速的在唇上亲了一下。

她还非常人性的扭着脖子，左右偷偷摸摸的看了两眼，看确实前后左右都没人看过来，又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末了，又眷恋似的吻了吻他的脸颊。

凌景一：我也挺舍不得的，咱们在这里多好呀，白天在一起，晚上也在一起，赶路或者去其他地方的话，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萧瑟的气恼一下子就又上来了，他说什么来着？凌景一真的是渣鸟！她分明脑子里只有双修！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

但还不等他气，就被凌景一又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

凌景一：真喜欢跟你粘在一起。

好看又好亲，还好抱。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抱住了，小脑袋埋在萧瑟怀里，像是把自己塞进了他和马肚中间，小小的一团。

额头轻轻往上够了够，蹭了蹭萧瑟的下巴。

一下子，把萧瑟所有的怨气都蹭没了。

——

前一刻，萧老板：渣鸟！得手了就冷淡！

后一刻，萧老板：哼，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