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李川】3

裴文宣目光落在眼前之人时，他唇齿轻启，墨色的胡苒随着话语而轻微颤动。

“陛下，万安”。

“文宣哥哥，你终于来了”。

不禁眼角有些湿润，好似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可以放下一切伪装戒备，遂起身相迎，他跨过门槛，步履轻盈却带着沉稳的力道，来到我面前目光中流露着一缕关切与心疼。

“小川，你真的瘦了”。

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指尖微凉却让我倍感温暖。

“无碍，只是最近政务繁忙了些”。

我强颜欢笑，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

相视而立，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年少相识的时光。那时候我尚未继位，他也不过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想要实现一身抱负的公子。我们曾一起纵马山林，煮酒论英雄，那些肆意张扬的岁月如今只余下回味。

“你还是这么爱逞强”。

裴文宣语气无奈，带着一丝宠溺，我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碧绿色茶盏递给他。

“喏，春雪榔梨，我特意要富雅留下的，是你最喜欢的味道”。

他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眉目间流露出浅浅的惬意。

“小川，难为你还记得。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听此，我心中一酸，眼眶缓缓泛红。

“文宣哥哥，如今我终于坐稳了这把皇位，可是为什么…觉得前路依旧漫漫，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举步维艰”。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兀然，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怀抱宽厚而温暖，在寒冷的雪夜之中，给了我莫大的慰藉。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低声呢喃，安心地闭上眼睛，鼻尖一嗅，他的腰间一股香味，嗅着有些熟悉，刚想要开口问他就觉得呼吸一窒，口中腥甜。

“唔！”

一口血顺着嗓子眼漫了上来！

“小川？！”

一时间，裴文宣也怔愣住，我脑中思绪混乱的翻涌，抓着他挂着的褐色香包指尖颤抖，望向身后小几上上官雅叫人摆上来的花，心中了然。

夕颜喜在黄昏盛开，翌朝凋谢，花房温室里出来，比不得盛夏之际，冬时的寒气，会愈加加快阒然零落。

愤怒不甘比不得要杀我的人棋高一筹，却也带着释然无奈，等待死亡。

“太医！富雅，快去叫太医过来——”

“喏！”

我望见裴文宣慌忙叫人的模样，一下抬起胳膊抓住了他的手。

“文宣哥哥，我怕是不行了，我中毒了，是之前真真也中过的…美人面，你该知道的，此毒一旦毒发，无解”。

裴文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曾经亲眼目睹秦真真受此毒的折磨，那是一种蚀骨销魂的剧痛，最终夺走了她的性命。

“不，小川，不会有事的”。他紧握着我的手，声音颤抖，“我一定会救你”。

我虚弱地笑了笑，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文宣哥哥，你抱我到榻边，我…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说罢，我被他抱了起来，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抽出早就准备好自己假若身死之后的诏书。

“我殁了之后，皇位给长姐亦或是你心中想好人选从李家宗世里选一个孩子，都是可以的，除了李信”。

“小川……”

这好像是裴文宣在我面前，第一次哭得这般凶，就在我想要再摸摸他的脸时，奄奄气息一下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