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昙—叶舒窈】39

那一缕青丝的确牵起了箫蘅尘封的回忆。

十岁那年，战死的父亲棺椁归来，幼小的箫蘅哭泣不止。在高耸的城墙上，他望见一个同他般落寞的小姑娘，手上握着断了线的纸鸢。

弱冠之年，圣上封他为肃国公，在宫宴上他首次见到了传说中那位小公主。四目交汇间，他一眼便认出她，正是当年城墙上的那个女孩。

漫天大雪中的遥望，手中紧握的月亮花灯，那些从未寄出的信笺上写满了“公主万福”四个字，承载着他的所有祈愿。原来，故人未曾远离。

一步一步靠近，而后被「婉仪公主殁」再逼着后退，如今每一次碰面的熟悉感、先帝百步穿杨独有箭术再到望月楼那一对峙，章华的拂雪回落……

不同的脸，同样的灵魂彼此契合。

箫蘅聪颖，自觉早该顿悟。

……

此刻，从密林中冲出，气喘吁吁的二人停下了脚步。箫蘅紧紧握着我手心里不小心滑落的小弓弩，而那双目光流转，男人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将自己揽入怀中。

“！！！”

双臂相交，轻轻地贴在我的背后，他的双手在颤抖着。箫蘅压抑的悲伤和庆幸再也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紧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

“殿下”。

他这一声轻唤，直接让我怔愣片刻，后几秒身子彻底瘫软。什么时候，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第一个人。

在这如流水般的时光中，箫蘅的怀抱如万古不移的礁石，停留在我记忆海中，岿然不动。

马甲掉了，自然不用再批上伪装。

我不知箫蘅是如何看待我的，只是从他的投来的眼底看清楚了善意，心才安下去不少。

“主公！叶……二娘子？！”

文纪恍然间才明白过来什么，陆玑这时候也知道他们二人今夜在这准备了那么久是为了等谁。

从下来的乡道继续向前，我看见了逢路而来的几具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叶家的，两辆马车自己之前坐的那一个已经碎成了一堆木头，车轱辘散落一地，叶世杰和姜梨不知所踪，可是逃走了也未可知。

“你去哪里？”

“和你一路”。

“你知道我去哪里…不对，难道一直以来你叫人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保护”。

箫蘅义正言辞解释，随后说道。

“要去禄阳办点事情，你放心我已经叫人去寻你们叶家的人，如若找到叶世杰他们，会给你顺路报个平安”。

“嗯”。

随着夜色渐深，一轮明亮的月亮缓缓升起，高悬于静谧的夜空。我们沿着曲折的乡村小径缓步前行，一座小镇的轮廓逐渐显现于远方的夜幕之中，下了马车，眼中映入的情景是火光与碎片零星散布，冷风凛冽，卷起焦黑的纸钱在空中飞舞。

我不禁瑟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倾向身旁的箫蘅，他坚实的肩膀给我一种安全感。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