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昙—叶舒窈】14

我和绿枝回到叶府时，已经是酉时。暮色空中突然漂浮起蒙蒙细雨，我们出门时很急没有携伞，这个时节淋了雨一定会得风寒，连忙脱下外衫罩在自己和绿枝的身上 。

“小姐，不可！”

“没事，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这些，快些跑回去，不然雨下得急了，你我回去就更狼狈了”。

绿枝低着头故意把头顶的那片衣衫向我的方向扯了扯，顺着来时的街巷跑回叶府，刚进侧门就瞧见正庭间那棵白杏树花全开了。

彼时杏花微雨，雨落青石，如归入宿处，只荡开一点很轻微的涟漪， 便再不见白色成了小水洼。

我本欲抓着绿枝的手从院子小路跑回清晖园的，可是见她突然被什么东西吓住一般禁步在原地，随即抬眸，一把油纸伞就移到了自己头顶。

“大郎君……”

面前人是叶家的大郎君，我的堂哥。

“哥哥……”

自从来到叶家，听绿枝说家中亲人几个叔伯平日里都不怎么在家，大多数都在料理生意。只有一个二婶打理家中事务，清晖园隔着一堵墙的那边住着的是叶世杰，是个在国子监上学的兄长。

这算是这些时日里，我第一次见他。

绿枝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只把我手里抓的衫子卷起收好，向叶世杰行礼先行退避。

“出门了？”

“…嗯”。

“怎么也不带一把伞出去？”

他打量了一眼我被雨水浸湿的肩头，慌忙移开视线。

“哦，出去时瞧着天色，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下次可让你的婢女随身携带一把，这个时节风雨来的没有理由”。

“嗯，好”。

“听门房说，今日你把那个周氏赶出去，是终于想好要远离那个姚子轩了吗？”

这样面对面，一高一低，他俯视我问话，总有种哥哥训话之意，我也摸不清自己和他的关系到底如何，于是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下颌。

他以为我在苦恼，没有再多问，转动伞面。

“罢了，送你回去”。

于是二人拾阶而入，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借着走路的间隙看了他几眼，自己这个兄长生的十分俊朗好看，只是窥测性子大抵清冷孤傲些。

在距离清晖园几步远的廊下，他将伞收起，伞面上细碎的雨滴悄然散落。 落在他的白色衣衫上，叶世杰抬起手，将衣袖和手背上的湿水拂落，指尖便沾了点白润，长指如玉通透，他整个人敛袖立于我身侧，绰绰入眸。

我抬起眼去看漫天落下的越来越大的雨丝，一双乌润的眸望向他唤了一声。

“哥哥”。

自己的声音有些听不分明，却明显感受到身侧人顿住了。

“何事？”

“我平时…听你的话吗？”

“……”

叶世杰默然，直接把整个身子转过来与我四目相对。我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奇怪，只是用浅浅笑意掩饰道。

“我想好了，无论先前如何，以后窈窈都听哥哥你的话好了”。

眼前人，明显颤了颤眼睫。我不再和他多说，挥手就跑回了自己的院落。

“风雨急促，哥哥记得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