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35)
两人一阵酒足饭饱，李书凝便也没打算再过多停留，准备回去了。
于十三有点失望，好奇询问她难道不再看看别的吗？
“不了。”
李书凝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毕竟…媚娘等你，也挺久了”
“我若是再不放人…多少有些不给她面子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师父的旧部。”
“我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念旧的。”
于十三：“…”
不是，她念旧就只念别人啊？就不能念念他么？
让他去见金媚娘…确定不是要他的狗命么？
李书凝可不管她狗不狗命的，直接自己离开了。
关键还是用轻功离开了。
于十三想追都追不上。
他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媚娘那张熟悉的脸。
于十三：“…”
婉拒了哈。
可惜他婉拒没用，金媚娘还是走了进来。
看他满脸抗拒，金媚娘不由得冷哼一声：“怎么，你这么不想看见我啊？”
“没有没有，媚娘你误会了。”
于十三干笑一声，故作镇定道：“我没有不想看见你…我只是觉得吧…我们其实也没有非要见面的必要，对吧？”
“是么？”
金媚娘似笑非笑盯着他：“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想让长公主殿下觉得你这个人不可以深交？”
于十三：“…”
“你这就误会我了。”
于十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让她看到我和之前喜欢过的人相处才好。”
“不然…”
“…虽然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但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他这么说，金媚娘唇角的弧度不由得顿了顿。
而后她沉默了一下，才沉声开口：“…于十三，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你去招惹长公主殿下…就不怕自己出事？”
“殿下她可不像我们…”
“…你若是敢有别的心思…”话到这里，金媚娘又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对，殿下她应当巴不得你只是玩玩…因为她这个人…应该不喜欢沉溺于男女之情。”
“还真被媚娘你猜中了。”
于十三笑了笑，而后摇摇头道：“你们安国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确是这个性子。”
金媚娘挑了挑眉：“那你还去招惹殿下？”
“不过也不对吧…殿下似乎并不是你之前喜欢的那种类型…你不是喜欢那种…三分泼辣，三分可怜，还有三分不寻常的女子么？”
“你怎么知道，你们殿下没有那一面？”
于十三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不谈这个，我说媚娘，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对你不好吗？”
金媚娘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好。”
“你哄我开心，替我治伤，还潜进王府，帮我找不留疤痕的秘药。”
“有件衫子我不过看了一眼，你就当掉你的剑，替我买了回来。”
于十三耸了耸肩：“你承认就好。”
“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们是不是约法三章过，我会对你好，但一定不会长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浪子？”
“我有没有说过，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成亲？”
“我生来多情，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女人？”
金媚娘语气无奈：“你都说过，我也答应了。”
“但我…”
“但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
最后三个字，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金媚娘瞥了他一眼，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挑了挑眉：“看你这表情…”
“别看我的表情。”
于十三语气认真：“总之，这下终于还我清白了。”
“你当时要是不逼得那么紧，非得成亲，我也不至于跑吧？”
金媚娘没好气：“但你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半夜我随口提了一句，马上你就翻窗不见了人影！”
于十三：“…”
他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有点不地道。”
“但我不是怕了吗？”
金媚娘只觉得无语。
两个人对坐着，齐齐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金媚娘率先打破了沉默：“于十三。”
她口吻认真：
“你爱过我么？”
于十三沉默一瞬。
“…爱过。”他迟疑了这么一瞬，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诚实地开口：“但每个和我在一起的小娘子，我都爱，真心地爱。”
金媚娘默了默，又叹了口气：“但你就是不肯为了我们停下来。”
于十三嘟囔：“怎么停啊？”
“我之前是浪子，浪子你知道吗？你见过浪花停下来吗？那不成了一滩死水了？”
金媚娘可不是普通人，她素来会抓字眼：
“曾经？”
“…是，曾经。”
于十三叹了口气，也没隐瞒：“就像你刚刚说的，看我的表情。”
金媚娘又沉默了。
“…你还挺大胆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能淡淡道：“…长公主殿下可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之前那些被你爱过，也爱过你的小娘子。”
“便是长庆候那等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她都没有特别在意…便是她的丈夫，世子裴鹤川那等人中龙凤…她都能说杀就杀…”
“于十三…说实话，你想打动长公主…那绝对不容易。”
“我知道。”
于十三笑容轻松：“…所以我也没有非要她同我在一起…其实，连我自己都没考虑清楚，我和她到底该怎么办。”
“媚娘，你也爱过我吧？那你舍得让我死吗？”
金媚娘沉默一瞬：
“…不舍得。”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于十三倒了一杯，语气惆怅道：“要不是你救了我，要没有你那次半夜逃跑…我也不可能来金沙帮。”
“所以…我还是因祸得福。”
她把酒杯递过去：“喝了这杯，你我的恩怨，从此就一笔勾销。”
她说着，自己率先喝下了自己的那一杯。
于十三接过酒杯，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笑着开口：“你长得美，又有手段，偶尔受难，也只是明珠蒙尘。”
“就算没有遇到对的人，孑然一身，一旦吹去沙子，一样可以熠熠生辉。”
他说完这话，才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金媚娘没好气笑：“于十三，你这张嘴，你这个人，都是个祸害！”
于十三对此引以为豪：“祸害才能遗千年，借你吉言。”
“呸。”
金媚娘对于于十三的不要脸还是很有了解的，不过今天这么一遭，她就更了解了，语气也更没好气了：“行了，你就说吧。”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祸害，到底怎么糊弄住长公主。”
“从前都是你克别人…如今换成别人克你，于十三，这可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于十三不置可否：“或许吧。”
“但是…到底是不是报应…”
“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皇宫中，安帝寝殿。
安帝从噩梦中惊醒：“她是谁？！”
随身伺候他的大监立刻跑了过来：“陛下，怎么了？”
安帝迫不及待询问他：
“她是谁？是朱衣卫，是一女子！”
他思索许久，眉心紧拧：“朕…怎么想不出来，她叫什么呢？啊？”
“你告诉朕，她叫什么？”
大监被他说的一脸懵。
安帝则还在低喃：“以前总是跟皇后在一起…她叫什么？说！”
大监便立刻想到了什么。
安帝怒声：“说！”
大监立刻跪了下来：
“圣上严禁宫中提起名字的那位…已故朱衣卫左使，任辛。”
他这么一说，安帝便也立刻回想起来。
任辛…
任辛…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过往他看见的一幕幕。
“是她…”
安帝嗓音冷沉：“…任辛…她没死…是她杀了大皇子？！”
“她是要替皇后复仇！”
大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安帝一字一顿开口：“传邓恢！”
“即刻！马上！”
大监立刻应声：“遵旨。”
他正要退下去，安帝又叫住他：“等等！”
大监又立刻顿住。
安帝冷冷瞥了他一眼：“把长公主也叫进宫来！”
大监便又应声。
李书凝只觉得自己今夜格外繁忙。
她本就是从宫中回来的，而后又跟着于十三去了一趟金沙楼——结果她刚从金沙楼回来，宫中又传召她了。
时间真是一点都没放过。
李书凝其实有点无奈，但还是很厌烦。
只是不知道李隼又做了什么缺良心的事，不然大晚上把她叫过去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做了噩梦吧？
做了什么噩梦，能让他把她叫回去？
难不成是梦到了她母后？
李书凝原本只是随便想一想，但是既然想到了这里，便觉得自己大概可能猜到了点子上。
只是等她去了，却又恰好碰到了邓恢出来。
把邓恢都叫过来了…
李书凝瞥了他一眼。
邓恢朝她恭敬一礼。
两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什么情绪。
不过…安帝既然把邓恢叫了过来…
李书凝眯了眯眼。
…李隼这是…怀疑到师父头上了？
她抱着这个怀疑，抬步走进了安帝的寝殿。
她进门时，安帝因为噩梦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