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坊间遇卿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

*

大荒——

无尽海与天相接，浪花咆哮嘶吼而来，在礁石上撞得粉碎，如同碎云白絮，盈盈水光于烈日下熠熠生辉，一时分不清是海融入了天空，还是天空坠落进海洋。

连绵的乌云压得很低，沉甸甸的，仿佛裹着愤怒的雷霆。滚滚白沫中，玄色身影若隐若现，被海浪拉着下坠，不断地下坠，直至沉溺。

那似乎是个很俊的男子，又似乎是个很美的女子，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知道一定是个好颜色，像只跌落世间的飞鸟，被折断了翅膀；亦或是搁浅的游龙，只能困在方寸之地。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孟卿之。”

少年微微皱眉，记忆随浪卷进了脑里，不断凌迟着心绪，过去变成了一片血色。

黑暗而纵深的枯井中，少年一袭白衣染血，四肢被囚天锁牢牢锁住，勾勒出嶙峋瘦骨，恍若蝴蝶振翅。

辽远的声音幽幽响起：“青龙，数万年过去，你可知错？”

少年缓慢抬头，桃花眼斜飞入鬓，眼里充斥着血丝，眼神却依旧坚毅，清冽而压抑的声音从牙关挤出。

孟卿之_：情之所至，不死不悔！孟章不知，何错之有？

“情之所至……”句芒念了一句，似乎带着些嘲讽，语气很低，轻到孟卿之都几乎听不见:“你有这东西吗？”

他冷哼一声，继续义正言辞:“当年之事是冰夷和应龙的选择，本神能理解你的不甘，但你身为守护之神，竟罔顾天道，一意孤行，呼风唤雨致使天下大涝，险些让他二人之功毁于一旦，这，便是错！”

少年垂下头，沉默不语，但依旧桀骜，厚重的囚天锁拉扯着他的双臂，留下难以抹灭的淤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他看起来倒真像个被钉死的飞蛾了。

句芒摇了摇头:“万年之囚也磨不灭你的心性，那就去人间赎罪吧，如今大荒妖族与人族关系日益剑拔弩张，能统御妖族的白泽神令却不知所踪，本神命你即刻前往人间天都，寻回白泽令，以消罪孽。”

若能遇见新人，必能忘却旧事，句芒掌心一动:“去吧，我会以春神之力束缚你的青龙神力，若你真心悔过，神力自然会重新眷顾你。记住——”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孟卿之。“

……

孟卿之终于悠悠转醒，耳边是一阵轻微的鱼鸣，翻涌的海浪紧挨着他，将他一步步推至礁石之上，少年起身站起，衣摆滴着咸腥的水，又瞬间蒸发，他眼里闪过一抹青色光芒，眨眼间，礁石上已没有少年身影。

而无边水色天际中，玄衣女子提着裙摆向远处走去。

缉妖司，大门口——

电闪雷鸣间，一串铃铛声破空而出，是伞边的吊坠被风吹得清扬，握伞的手修长而指节分明，却极其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守门士兵惊醒，制止道：“缉妖司重地，闲人勿入。”

伞沿向上移动，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剑眉星目，看起来二十出头，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沉沉暮气，鬓角甚至飞起两簇白发。

赵远舟：我来拜会卓翼宸大人，劳烦您通报一下。

守门士兵站直了身体：“拜帖呢？”

赵远舟摇了摇头，还是微笑。

赵远舟：没有。

士兵摆手驱赶：“那你来拜会什么？卓大人事务繁忙，可没闲心思搭理你这种人，快走快走！”

赵远舟：可我不是人。

守门士兵愣住，身后那点越来越近的影子，也顿住了。

赵远舟秉着做个好妖的礼貌态度，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赵远舟：我是妖。你去传话，告诉卓翼宸大人，他一直想杀的妖，朱厌，来找他了。

守门士兵蓦地踉跄一下，直接吓得脚软，惊慌地大喊起来，一边喊，一边转身朝门内跑去：“妖、妖妖怪！妖怪来了！卓大人——”

赵远舟满不在乎地一笑，抬手用法术抹去了缉妖司牌匾上的灰尘，也没收伞，就往里走去，突然，他脚步一顿，声音幽幽。

赵远舟：姑娘这捡便宜的功夫，在下叹服。

女子从他身旁经过，她没撑伞，天边细雨蒙蒙，却不曾沾湿她的衣裳，更小心避开了她的秀发，只有一点吻上了她的指尖，而后倏地坠落。

那裙衫乍一看是玄色的，仔细一瞧又像是暗红，鲜血凝固了一般，手中执一把如霜长剑，孟卿之按住剑柄，挑了挑眉。

孟卿之：怎么说？

她扫了下眼前人，初步结论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的妖怪。

而赵远舟微微抬伞，骤然瞥见那一抹姝色，心尖不由得颤了颤，他握紧伞柄兀自按捺，话语中含着笑意。

赵远舟：你有拜贴吗？

孟卿之有些不解，但还是淡淡道:

孟卿之：没有。

赵远舟耸了耸肩。

赵远舟：所以我把守门的人都吓走了，不正好便宜了姑娘？

孟卿之微微一顿，而后哑然失笑，这么算……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微微颔首。

孟卿之：多谢。

话落，便自顾自走了进去。

赵远舟蓦地一笑，有意思，他偏了偏头，也连忙跟了上去。

赵远舟：一句话怎么算谢，不如在下说个谢法吧？

赵远舟：诶，姑娘？

赵远舟：姑娘！

——————————————

大梦预告啦，浅写一章。

卿之真的是个好人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