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二十六）

一年后

叶冰裳将前几日纪咏送来的芍药花栽种在院内，听着柔儿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听闻那窦昭与宋将军情投意合，即将成亲呢。”

柔儿在一旁提着水桶，小声嘀咕。

她本来以为宋墨跟自家小姐是一对儿，结果小姐没有看上宋墨，并且宋墨对小姐一开始的那点儿旖旎地心思伴随着小姐定亲便隐藏起来。

现如今要与窦昭成亲，到说不上是他的错。

只能说小姐对于嫁人就没有任何心思，前几日老爷还担心纪咏会因为当上刑部侍郎就不喜欢小姐了。

小姐却只是露出浅笑，完全不在意纪咏会不会来退亲。

“若是他当真不喜欢我了，那我便与他退亲，说起来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成亲的心思，他想要与旁人定亲，那我还乐得清闲，以后我找个庄子，在那里过一辈子不是一件坏事？”

叶秮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不介意她一辈子不嫁人，他陪不了她一辈子，还不如让她自己选择一条喜欢的路走下去。

他会为她打点好一切，不会有人去欺辱她，让她难堪。

叶冰裳不知道叶秮的心思，将芍药花栽种上，回到屋子洗了洗手，便拿出纪咏给她的书信看了起来。

“有爹爹在朝中帮衬着他，少了许多的麻烦事。”

叶冰裳放下书信，笑着说道：“当然，他还是自己有本事，不然哪儿能这么快就成为刑部侍郎。”

柔儿点头附和，“姑爷的确办事利落。”

“对了，可有打听到宋墨要合适娶窦昭？”

“不知。”

柔儿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宋将军已经将聘礼送到了窦昭的府上，应当就这两月便要成亲了。”

“他成亲以后，我们便找个城外的庄子住着吧。”

叶冰裳将书信放入抽屉之中，在过些日子，这城里便要不太平了。

“姑爷若是知道，定然是要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又能如何？我去了庄子上，对他或是对我，都是有好处的。”

叶冰裳望向院子里的芍药花，她在刚刚便知道了太子对她的爱意值已经满了，以后或降或减都不会再有所影响。

大约是要降的，他怎么可能永远都喜欢她。

叶冰裳想着庆王向她投来的橄榄枝，不由得轻笑出声。

总不能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个傻子吧。

叶秮是太子的老师，太子最近的风头正盛，他们还不想要丢下太子，去庆王那处谋事。

还有一件事，她有些把柄握在太子的手里，怕太子临死之前拉着她陪葬。

叶冰裳还不想死，只能去庄子上躲躲了。

不久后，太子继位，宋墨压着庆王给定国公恢复清白，此后成为太子手下最忠诚的臣子。

纪咏的性子跳脱，但脑子实在是厉害，朱佑晟没有因为他娶了叶冰裳就迁怒与他，因为信任他，提拔他为刑部尚书。

叶冰裳怀孕后，纪咏高兴地睡不着觉，等着儿子出来了，更是乐得不行。

孩子渐渐长大，他们已经老去。

朱佑晟有一日看向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那眉眼间的冷淡，倒是与曾经心里记着的那个女人有些相似。

如果说他不喜欢她那是假的，但江山更为重要，美人很多，再心动，还是不能为了她放弃一切。

有一日他召她入宫，跟她一起看了一场大雪。

“我做了个梦。”

“哦？”

“梦见你是我的太子妃，我们一起过了许多个春节，可是后来，我死了，你……亦没有活下去。”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前世呢？”

叶冰裳坐在他的身侧，露出一抹轻松惬意的笑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除了没有在一起，我们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得到了。”

“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若有来生，定不会再负了你。”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寒风呼啸，她看了他许久，叹了口气，“可我不愿再来一次这样的人生了。”

“阿裳，我们该回去了。”

纪咏站在门外，对她伸出了手。

男人眼里的爱意，与初见时一样，真诚而又热烈。

“我们走吧。”

叶冰裳握住他的手，再没有踏入这间屋子。

后来，他们望着晚霞，在没有醒过来。

“祖父。”

赶来的少年趴在他们的身侧嚎啕大哭，眼睛都快哭肿了。

两个老人的脸上一片安然，没有任何的痛苦，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似的，让人不敢打扰他们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