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二

她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

关思罕：来人。

一名须发半白，身形佝偻的老太监，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从殿角阴影中滑了出来，躬身跪倒在地。

他是专管宫中典籍库藏的总管太监，陈安。

一个在宫里浸泡了四十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荣辱的老人精。

万能：陈安：娘娘有何吩咐？

关思罕：陈安，你入宫多少年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安的心猛地一沉。

皇后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将有越大的风暴。

万能：陈安：回娘娘，老奴自八岁净身入宫，至今已有四十三个年头了。

关思罕：四十多年……真是宫里的活字典了。想必，宫里哪处藏着什么陈年旧事，你都一清二楚。

她转过身，缓步走到陈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目光，没有温度，却仿佛能穿透他的头盖骨，看清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关思罕：本宫问你，我大宋开国以来，天下各路的户籍、黄册，尤其是……教坊司的乐籍档案，都存放在何处？

“乐籍”二字一出口，陈安的头颅瞬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砖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那最可怕的猜测，应验了。

万能：陈安：回……回娘娘……此等国家大档，皆……皆存放于文渊阁西侧的皇史宬。其中乐籍档案，因……因被历代司礼监视为贱籍，都堆放在最底层、最潮湿的丙字号石室之中，常年……常年无人问津，封条都已朽烂。

关思罕：无人问津，最好。

她缓缓踱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的耳语，一字一句地钻进陈安的耳朵里。

关思罕：那些档案，积年累月，虫蛀鼠咬，多有残破。而且，占用地方。

关思罕：传我密旨，今夜子时，你亲自带几个嘴巴最严的干儿子，悄悄潜入皇史宬，将丙字号石室中，所有前朝至今的教坊司乐籍档案，片纸不留，全部清出，运至宫中净房的焚化炉内，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轰”的一声，陈安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彻底断了。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惊骇与哀求，浑身抖如筛糠。

万能：陈安：娘娘！娘娘三思啊！不可！万万不可啊！这……这可是国之档案，是历代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私自焚毁，乃是……乃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啊！老奴……老奴不敢！老奴死也不敢啊！

关思罕：罪？

她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随即俯下身，伸出保养得宜的纤长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侮辱性地拍了拍陈安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关思罕：陈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关思罕：在这宫里，在本宫面前，本宫的话，就是法，本宫的意志，就是天条！

关思罕：让你烧，你就烧。

关思罕：你是想现在就担一个‘抗旨不遵’的罪，被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是想等将来，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翻出那些发了霉的废纸，来参你一个‘包藏祸心、隐匿要犯档案’的灭族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