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四十四）人性的弱点。

　　为了保护彼时的小乔抵达雁回塔五层，他被百里玄策的鞭子所伤，那鞭上，浸了无解的剧毒，此刻他毒发，正处于昏迷不醒之中。

　　雁回塔倒塌之际，小乔虽然把人带了出来，可他伤势太重，就连马可也是束手无策。

　　施离笙静静地望着裴擒虎的侧脸，他的鼻息已是微弱，她想到临别之际，是裴擒虎，冒着生命的风险，给了她回溯过往的机会，尽管那时的她，并没有成功。

　　可他一直都在为她付出，不惜一切代价。

　　施离笙毫不犹豫地抽出小乔背上的铁剑，刀光剑影闪过的刹那，小乔想到了什么，不由惊呼：“阿施——”

　　“夫人！”

　　那普天之下，众生求之若鹜的东方灵血，就这样，一滴滴地，注入裴擒虎的口中。

　　生死人，肉白骨。伴随着鲜血的注入，裴擒虎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姑娘，阿瑶她……”昭月公子语气多了几分焦急。

　　方才同正派之人抗衡，出塔之际被鞭子伤了筋脉的阿瑶同样昏迷。马可刚说完话，就看见施离笙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凛了一凛。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他疾疾别过脸去，避开这位教主夫人洞悉一切的眼神。十日忘，怎么可能让他忘记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相见不相识，不过是因为，他想保全二人的性命。

　 施离笙并没有追问，这话原也不该她问，喝下十日忘忘记过去的只有阿瑶一人，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但经历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她已懂得，有些爱，并非一定会宣之于口。

　　她将灵血喂给阿瑶……周世子肉体凡躯，被正派的灵力波及，同样需要她救。

那些正派之人处心积虑，汲汲营营，不过是为了她身上这一身的东方灵血。可东方灵血，只心甘情愿地给予她爱的人们。

　　她救了许多人，小乔扶她坐下。昭月公子把完脉后，惊叹了一句，“他们……无碍了。”

他终于知道，江湖之上，为何要把师弟渲染成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施离笙终于露出了来到此地的第一个微笑。

　　“阿施，这些异世之人…”

　　施离笙转头，游戏里英雄们的生命在逐渐恢复，可真实世界里玩家们的事情还未曾解决。玩家们被小乔他们救出雁回塔，此刻被用了安魂散，纷纷处于昏睡之中。

　　“我送他们回家。多谢你们，保护了他们。”

　　“跟我你还客气，我见他们和阿施你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出手相救的话，本女侠于心不忍。只可惜，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有一些人已经死了……”

　　施离笙眼眸微暗，她自然是知道的，杀死他们的，并非这个世界的英雄，而是他们中的自己人。

　　“尽管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但人性的弱点，却是永恒的。”小乔听见施离笙的声音，就像漂浮在云里。

　　很多年后，她已忘记了那一天所有的记忆，却只记得少女那时冷嘲的神情，孤高的身影，透露着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冷清。

　　人性的弱点，贪婪的，懦弱的，不择手段的——古往今来，跨越时空，浇灌出太多的恶之花。

　　“奸邪之人，拔剑向他人，恶念肆意疯长，无往而不利，正直之人，拔剑向自己，恶念悉数斩除。可，这般看似愚蠢的天真，却是让世间滋生万千美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