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十五）就以他血荐轩辕。

百里玄策的话，一字字直击他的命门。

　　方才百里玄策用那道缀满钢钉的长鞭对他用刑，裴擒虎纵然奄奄一息，却始终面不改色。可听闻阿离身怀有孕，他的面容，浮现一瞬间的碎裂。

　　他的心，属于天魔教，属于东方教主。可除了天魔教的护法，他同样还是公孙离的夫君，她腹中孩儿的爹！

　　“若再不招供，本掌门有的是法子，让尊夫人的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百里玄策语调里满是威胁。

一侧的紫衣女子却眉头轻蹙，仿佛被触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夫君说，此人是坏人，是魔教护法。

可这一刻，她同他口中的坏人，共情了。

　　裴擒虎心下一颤，向来玩世不恭的少年郎，头一回感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无助。阿离有了他们的孩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临行之前，早已想好，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让复活教主的计划成功实行，至于阿离，他早已签好了和离书，放在他们的竹屋里，若他出现意外，阿离还可改嫁。

　　可有了孩子，一切都将被打乱。百里玄策不会放过那孩子的。

裴擒虎转脸，看见人群之中，那挥着一柄月白长扇的周世子。

世子素来性子温润如玉，纵然是凡人之躯，但在一众修仙者里，却显得气度不凡。此刻，世子虽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可微微拧起的眉心，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凝重。

二人的目光，隔着人群，交汇。

刹那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二人之间的空气徐徐涌动。

……

　　“世子，我快撑不住了……”

那面容温润的周世子，刚刚经历了一场纷争，旁人都衣衫狼狈，独他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就连刚刚从地道之中爬出来，都未曾弄脏他的衣料。

盛京城最名贵的布料，每一寸皆价值千金。

他看起来就像是普度众生的佛陀，看着裴擒虎求救的目光，却对他摇了摇头。

　　意思是，你不能说出小乔的去处……

裴擒虎的眼神透着绝望：

　　“我自然不想说，可我自己不足惜，若阿离和孩子也深受他们折磨，该当如何？”

裴擒虎看见，周世子把折扇放在自己的颈处，而后，做了一个折断的动作。

于是裴擒虎终究理解，周世子的意思是，让他死，世子可以为自己保全阿离和孩子……

　　世子面上，仍然是那般的不动声色，可谈笑之间，却是那般的杀伐果断。

　　同方才在小乔身前，一个劲撒娇的文弱书生模样大相径庭。

　　小乔真是天真，一个久居盛京高位之人，怎会从始至终心无城府呢？人世间虽无修仙门派那般的法术，可其中的勾心斗角，利益纷争却比四派复杂得多。

只怕是，从周世子答应陪小乔参与此局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放弃其他棋子，保全小乔的准备。

　　裴擒虎骤然醍醐灌顶。原来，他死，竟成了唯一的破局之法。

这一招，虽狠，但行之有效。

　　若他不死，百里玄策很快就会拿阿离和孩子逼迫他，他自己粉身碎骨尚不足惜，可不能牵累到他们，万一承受不住压力招了计划，那教主的复活就再无希望了……

　　可他死了，百里玄策没了人证，再怀疑也只能继续搜查。待到他们想到小乔的去处，那两个女子早已抵达五层。

就以他血荐轩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