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十三）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于风雪。

“我们的教育，培养的全是精致利己主义者。”

若琪咬牙，身躯不住地震颤着，小乔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肩，低了声：

“可他们，不知晓何时才能离开此处，选择自保也是常理之中。”

若琪一直都被家长老师称赞是一个好学生，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摸过刀，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会去扶老奶奶过马路，会连一只蚂蚁都会绕道走的，客观意义上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可她不理解，书本上的仁义道德在生死面前变得如此单薄，从来如此，便对吗？

选择动手，背叛原先玩家阵营之人，在百里玄策的授意下得到了更好的优待，不仅可以获得优先挑选食物的权利，甚至可以看守未曾起身的人。

“老师，你不去吗？”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柳老师看着那些被吊上绞刑架，逝去之人，认真道：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于风雪。”

若琪眼睛有一瞬间的湿润。

......

“呵……说的好听，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只留下不咸不痒的寥寥几语。”紫衣的女子，一步步走到柳老师面前：“我看你衣衫不俗，像是他们的夫子？有道是，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哪知那月白长袍，戴眼镜的青年老师缓缓站起来：

“阿瑶姑娘，你觉得，何谓勇敢？”

“毫无胜算之时，以命相搏，需要勇气，但不是勇敢。这些孩子，都曾是我们那个世界里，安安稳稳长大的孩子，他们不该为这种勇气付出代价。我是他们的老师，我要保护他们。”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希望：

“在那个世界，还有他们的双亲，在等他们回家。”

阿瑶神色变了变，这人，身处此种境地，竟还生出此等奢望，夫君，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月白长衫的老师，俯身于她耳畔：“姑娘可否，让那位马可公子进来？这里有人受了伤，还可救一救……”

“阿瑶！”百里玄策阴鸷的声音传来，阿瑶垂眸，看见柳老师求助的眼神，看着伤痕遍地的人们。

她快步走过守卫，看着徘徊在外侧的昭月公子：“你进去罢。”

他们目光有一瞬间的交错，那白衣的公子眼底掠过一丝恍惚，却终究道了一句：“谢过掌门夫人。”

……

“老实交代，小乔去了何处。”百里玄策阴鸷的眼神，划过周瑜和裴擒虎。

“掌门，周世子，是法灵派的大恩人……他……”姜掌门疾疾解释道。

“哼。”百里玄策冷嗤一声，“本掌门自然晓得。周世子千金玉体，自是不能受刑的，但天魔余孽蛊惑世子夫人，意欲通过密道复活天魔教主，此事证据确凿，周世子是贵客，我们动不了，但……”

他的目光，划过一侧的裴擒虎。

“不可！”公孙离惊声大呼：“你要是敢动虎哥，我和爹爹跟你拼了！”

“公孙小姐。”百里玄策不以为意地笑了，“公孙长老年事已高，教女不严，本掌门理应代为惩处。”

他自当上射灵派掌门，就从未把这些并无实权的长老放在眼里。

“你……”公孙离死死瞪着他，刚欲拔剑，却骤然被人打晕。

裴擒虎将人稳稳抱在怀中，忽然抬眸笑了：“我一早料到会有今日。所有罪责，裴某愿一力承担，但阿离……”

他的眸光，多了几分柔和：“她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