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折青梅(六) 高高在上的神明。

周瑜硬要独行，施离笙也只好由着他，用轻功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哪知行至蘅芜殿，里面隐约传来人声:

"夫人，如今东方曜已逝去一年有余，姜掌门也下令法灵派同天魔教议和，既往不咎。您又何苦来此，寻来此物，纠缠不休？"

莫邪的声音多了几分怨毒:"东方镜和东方曜这两个魔头在天魔教为非作歹多年，我夫君亦是死于他们手中。"

"我未随夫君一起去，也是为了这份恩怨。这白马寺灵验无比，我的这份诅咒，会让东方曜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即便没有东方曜的灵血，但这东方镜的灵血是当年正派之人辛辛苦苦留下，我千辛万苦寻得，想来在其上施以诅咒之术亦能起效。

此刻殿中二人，却正是莫邪与其侍女。此刻二人身前摆着一个桌案，案上熏有几支燃香，旁侧置有一个玉壶，壶中肉眼可见是点点猩红。莫邪正待默念一遍诅咒之语，门却骤然被外力推开。

一袭蓝色衣裙的少女立于身前，神色冰冷，眼眸高傲。

侍女大惊失色地看着她，宛若见了鬼:

"一袭蓝衣……你莫非是……施……施夷光?"

"她怎么可能是施夷光，施夷光一年前就已经死了……"莫邪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变得怨毒:

"哼，不论何人，撞破这个秘密，就得死!"

她们二人满脸戒备，正欲使用法术，蓝衣少女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可她们却骤然之间被全身压制，动弹不得。

施离笙一步步靠近那桌案……伸手轻轻一点，那玉壶便落入她的手中。

玉壶之中，猩红粘稠的血的气味，如此浓郁，同当年，阿曜记忆中的场景里缓缓重合。

这是阿镜姐姐的血。

施离笙眸光冰凉:

"口口声声东方家族的人该死，莫夫人忘了，你手中的这瓶血，是如何得来的……"

莫邪恨恨道:

"他们是天魔之后，存在就是罪孽，本身就罪该万死!被千刀万剐又如何?"

少女一言不发，嘴角勾起点点讽笑。蓝色轻纱轻轻拂动，顷刻之间，玉壶已凭空消失。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对东方家族造的孽，已经够多了。"

她最爱的少年，已经被这个世道和世间之人联手抹杀消亡。

而她也已不是当年，那个初来这个异世，妄想用自己那份可笑的善良庇佑所有人的施离笙了。

此刻她的眼神，再不复当年的澄澈，现在的她，神情冰冷漠然，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的眼神，移至状若癫狂的莫邪，与她身侧瑟瑟发抖的侍女身上。

"轮到你们了。"

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宛若来自虚空的审判。

施离笙怀中揣着玉壶走出门，方才闹了这么一出，四下里，却已寻不到周瑜的踪迹。

好在她现在身怀武艺，当即轻功遁上房梁，开始搜寻。

忽而之间，她听得桃林里传来幽幽琴音，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施离笙身躯一震。

弹的分明是《昔年引》。

难道阿瑶来了这里?

不对，当日的确阿瑶与昭月公子琴箫合鸣，亦作此曲。

可现下里这首琴音，明显是在阿瑶的基础上改编的。

施离笙循着琴声而去。果不其然，周瑜此刻一袭青衣，坐于桃林之中，抚琴的姿势优雅而端庄，琴音悠悠，余音袅袅。

分明是首伤感的曲子，这一刻却多了几分两情缱绻的味道。

刹那间，一道娇俏灵动的声音响起，少女一袭粉衣，悄然而至，她的面容，宛若春日桃花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