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掌中花 百里玄策番外篇 (五)

于是，宫宴之上，我拿出那把在城主府珍藏多时的七弦琴，并将那些过往悉数道来。

看着阿瑶眼神闪躲，一身的光芒悉数流泻，变成我熟悉的那般畏畏缩缩的模样，我的心中涌现一丝快意。

她的神情，引来周围那些世家公子的窃窃私语。他们本就对阿瑶身世存疑，如今看阿瑶这等异状，心中早就涌现猜测。

阿瑶，我要让她知晓，这些此刻对她突如其来的殷勤，一半是为了马瑶的赫赫才名，一半是为了马家的金钱权利。

他们爱她的光鲜亮丽，可我爱她的狼狈，爱她的肮脏，爱她身受的重重苦楚。

褪尽那些光环后，唯有我会真心对她。

所以，阿瑶，和我一同沦陷在这淤泥里来吧。就像你先前所做的那样。

她果然动摇了，眼底浮现盈盈泪光，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若她崩溃，这么大的反应，必然会引起马副掌门的怀疑。

可就在此刻，不速之客出现了。

那阵清越的箫声破空而来，将我的计划击得粉碎。

我于是知晓，我的菟丝花，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原是为了另一个人。

在他的箫声响起之际，我的菟丝花，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眼底有了光明与希望。

她不再颤抖，不再害怕，不再恐慌，甚至唇角浮现微笑。

此时此刻，她的眼底，只有向她款款走来的紫衣公子。

昭月公子，马可波罗。

她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而那一瞬间，他们二人之间，竟容不下第三个人。

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窒息般的疼痛，比那日我以为她身死之际更加剧烈，却殊途同归。

原来这种感觉，叫失去。

可是啊，我的菟丝花，我在深渊里踽踽独行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寻得你为伴，一个和我一样痛苦挣扎在尘世间的灵魂，你怎能将我抛下。

我不甘心，我想要的东西，从不会轻易罢休。

谁同我争抢，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没有想到，马可波罗还算有几分本事。他依靠昭月公子的名声威望联系旧部，再加上孙家的大力支持，一时之间射灵派拥护者众多。

可他脱离权利中心许久，这次为了阿瑶同我争斗，力图保住阿瑶和马家，却不愿伤及中立者分毫，终究是太稚嫩。

只要我想，我可以兵不血刃地瓦解他。

于是一道选择题，放在他的面前，我将帖子送到马府，传话道:"本王对孙员外的千金与马家的千金很感兴趣，本王后宅空悬，需要一位人选。"

一边是他的未婚妻，一边是他的妹妹阿瑶，我倒要看看，他会做何选择。

我想他必定会舍弃阿瑶的，孙家大小姐是名家大小姐，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孙家乃至天芒城财阀本就支持于他，明智的人绝不会将这么好的棋子拱手让给对手。

更何况，他与我皆是心知肚明，阿瑶真正的身份，是那般的见不得光。

到那时，阿瑶又一次被舍弃，就会发现，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不会离开她。

可马家竟然送还了我的名帖，当场拒婚。

但这一切，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望着天空陷入深思，对身侧的侍卫道:"传本王旨意，孙家大小姐孙尚香颇得本王欢心，一月后入府，封为夫人。"

马可波罗，既然你舍不得妹妹，甘愿献上自己的未婚妻，那本王只好笑纳了。

更何况，阿瑶一定会替孙小姐来。

就像那日，她替孙小姐挡住我的长鞭一样。

我的菟丝花，总是这般冒着傻气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