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相见欢(五十二) 毕生所求。

众人循声望去，一向玩世不恭的裴护法，面上一丝笑意也无，而是一派难得一见的沉肃与庄重。

他双手正恭敬端着一青玉石碑，此刻他默然伫立，众人这才看清，那石碑之上正篆刻几个大字:天魔教教主东方镜之灵位。

字字泣血，催人泪下。

众人眼里，这红衣少年虽身处熙攘人群，身后伴有盛大仪仗。这一刻，却是天地之间至孤之人。

方才议论纷纷的人群，此刻一丝声音也无，四下陡然陷入死寂，显得分外诡异。裴护法先行一步，走入塔内，而后东方曜抱着身着婚服少女，一步步迈向雁回塔。

人群面面相觑，不知是谁，轻声叹息一声，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东方曜抱着施离笙，拜了天地，走过东方家族的宗祠，而后，在当中的灵位前跪下来，缓缓道:

"阿父阿母，阿姐，我东方曜这一生，颇有几分武学天赋，亦是博得几分江湖名声。自幼同你们分离，乃亲缘淡薄之人，多年来唯得一挚爱，相伴数月，感情甚笃。我将她带来此地，从今日起，我与笙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自幼同亲生父母分离数十年，养父母将他用作正派对付魔教的一把利刃，从未怜惜过他练剑受的刀伤剑伤。

待到成了正派盟主，那个位置惯是个不能示弱的，是以在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几次差点活不下来，他也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直至遇见她，她是世界上第一个真心为他之人。他痛之时，她比他更痛，他遇难之时，她奋不顾身，不惜一切.......

她的爱，慢慢让他认识到自己除了庇护他人，亦是可以被疼惜，被关心的。

他曾说过，阿笙在时，这个世界尚存几分他舍不得毁坏的美好，但天不怜人，这世间施舍于他的最后一点温暖，终究是如流沙逝于掌心，什么也不剩，什么也不留了......

东方曜垂眸，看向少女的面容，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这张脸言笑晏晏的模样，笑语嫣然的模样，嬉笑怒骂的模样.......在他脑海里皆是分外清晰，如今都悉数归于尘土。

即便他杀光天下人，她也再不能睁开眼睛了，这真是一件让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缓缓贴上少女苍白的脸颊，她的身躯如此冰冷彻骨。那是他此生再难逾越的距离，跨越了生与死。

他年少轻狂之时，想要的是登顶武学至尊之位，而后当上武林盟主，所求的莫过于用这一身剑术，换得天下太平，苍生安宁。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心愿与期盼，都比不上怀中的少女，能苏醒过来，再唤他一声阿曜......

门被一阵大力冲撞而来，东方曜抬眸，却见白起蓬头垢面，满襟酒气，本是气势汹汹地进来，却在看到这一幕时红了眼眶......

一旁传来侍卫的声音:"白护法，擅闯宗祠，乃是死罪!"

白起双眸通红地盯着他，东方曜摆手，示意侍卫先退下。

今日，并无主臣，只余两个痛失所爱的伤心人。

白起面容颓废，眼里涌动着不可置信，手不住地颤抖:"为何还要举行婚礼.......你疯了，笙离姑娘她.......她分明已经死了!"

作者尘夏：破600收了，周末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