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与试探

“承乾如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说，朕接下来该当如何？”

庆帝虽然是在询问身旁的陈萍萍，但目光却是看向远方。既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其实他这些年放任李承泽和太子夺嫡争斗的心思很简单。掌天下艰难，谁能熬下来，这天下便该是谁的。

只是他没有想过，他的这个做法让自己屈指可数的几个儿子都改变了很多。生性懦弱的太子在难挨的孤独和寂寞里爱上了自己的姑姑，老二也从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变成了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老三或许是因为年纪小，每次见了他这个父亲都是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模样。

可不等陈萍萍回话，庆帝又继续道：“朕知道，有很多人，甚至也包括你，都认为朕把这几个孩子逼的太惨。”说到这儿，庆帝的语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丝怒意：“可是你们以为，这皇位是谁都能坐的，这皇帝是谁都能当的吗？！”

“那臣敢问陛下，陛下以为，要坐这个皇位、当这个皇帝，应是如何？”陈萍萍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远处的宫女和太监们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看向两人所在，但他们根本听不到陛下与陈院长在交谈着什么，更不会知道二人的谈话涉及到龙椅的归属。

“身为帝者，不可无情，不可多情。对身周无情者，对天下无情，天下必乱。对身周多情者，必受其害。天下丧其主，亦乱。”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也曾怀念当初那个身为诚王世子时的自己。

你若问他可曾后悔杀死那个人，他的答案必然是悔，也不悔。身为庆国皇帝的他不悔，但作为李云潜的他却是悔的。

大概是打开了话匣子，庆帝继续自顾自道：“朕不是个昏君。朕知道挑皇帝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去挑。说句心里话，当初朕选太子，也不过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的心性守成尚可，但待朕去时这天下的乱因仍在。以他的心性和手腕，很难替朕守住这天下。至于老二…朕曾经也是看重过他的。这些年在与承乾的争斗中，他也可谓并未落于下风。可如今……他若上位，只怕这天下早晚要改姓了秦。”

“秦家世代忠良，臣以为他们不会。”陈萍萍适时的出声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

“朕也相信秦业不会反。可你不知道。那天朕把他叫到御书房跟他说，只要他答应让朕另给他指一门亲事，朕就立他为太子。但是他却跟朕说，如果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秦家那丫头，那他宁愿不要这江山。”

闻言，陈萍萍笑了笑后道：“其实二殿下大可以选择接受陛下的提议的。毕竟待陛下百年之后，他想娶谁，想立谁为后，都没有人可以干涉。可他却选择了实话实说，倒是难得的真性情。”

“最可气的是他跟朕说什么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话朕也跟他说了，可他却跟说：若吾已娶，则非其配也。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秦业是不会反，但你能保证他今日说得出这种话，明日不会直接把江山捧到那丫头的面前吗？朕原以为他是个多情或者无情的，没想到却是个痴情的。”庆帝表示自己至今也难以理解。

“那陛下以为，大皇子如何？”陈萍萍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真的就只是一个老仆在同陪伴多年的主人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