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

他看到了很多人。

如时光机一样，播放着各种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有本来活泼开朗爱缠着他玩闹的弟弟，变得慢慢安静内敛，总是缺乏安全感。

有一下子衰老的姥姥，躺在病床上嘱托他好好活，开心地活。

有小时候就跟着的恩师，得知他不能跳舞后露出的心疼和惋惜。

也有一起训练的伙伴，不舍地围着他，不想他离去。

苏新皓以前常常想，他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拥有了很多很多，他感到很幸福很知足，很感激。

可慢慢的都失去了。

如果没拥有过这些爱意，他或许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

可正因他拥有过，失去才越是痛。

宛如陈腐的一把旧刀，一点点地磨着他的心脏。

疼吗？

疼的。

但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他忽然又听得，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苏新皓。”

转头看去，是朱志鑫。

“你怎么了？”

那天离开时朱志鑫默默追了上来，作为最知心的朋友，苏新皓其实也不想瞒他，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苏新皓：没怎么

“骗人。你连我都不想说吗？”

朱志鑫看着他，双眸定定。

苏新皓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从他腰伤再也跳不了舞说起呢，还是爸妈都走了说起呢？

哪一样都足以令他感到崩溃，偏偏两样撞在了一起。叫他喉咙一哽，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新皓：回去吧

他转头不敢看好友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只是大脑空白，麻木不仁的走了，就这么逃离了

他是个逃兵，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

张极：苏新皓

张极：你瘦了，过的不好么？

张极一双眼睛啪嗒地掉着眼泪，直勾勾看着他。

苏新皓嘴张了又张，张极的目光太过炽热，他总觉得自己承接不起这样热切的目光。

他只是露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苏新皓：没有，我过得挺好的

张极继续哭着，和记忆里小时候的样子重叠，苏新皓一时心软，想上去抱抱他

可下一秒，殷红的血迹从他眼前绽开

张极毫无知觉地流泪着，腹部被插入了一把刀，汩汩地流着血。

苏新皓震惊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手上不知何时溅满了血。

苏新皓：张极！

他失神地捂住张极流血的地方，拼命地摁不让血外流，然而手上很快，从指缝里慢慢流出血来，整只手变得殷红。

更多的血窟窿慢慢出现，他赶紧捂住。

可是窟窿好多啊

他只有一双手。

怎么止都止不住

苏新皓：对不起

苏新皓：对不起……

苏新皓止不住地流泪，崩溃叠加在一起，他好像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肚子痛的要命。流的血太多了，他自己身上都是，分不清是张极的还是他的。

张极只是看着他哭。

张极：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苏新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滴滴砸落，他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