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济公（五）

　　李家家主辨认一番，眼前这个长得雌雄莫辨模样的男人，分明就是今天成亲的另一个主角，新娘胭脂。

　　“胭脂，我且问你，成亲之前你和修缘说了什么？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去出家呢？”

　　“我不是胭脂，你夫人应该知道。”兰生不太想搭理这乱哄哄的场面，“都让开，我也要走了。”

　　他确乎是仙风道骨的谪仙，仿佛随时能驾鹤归去，气势凛然，无人敢拦，众人身体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偏偏有人看不懂眼色，蛮横无礼的嗓音很是响亮。

　　“是男人还嫁？也不嫌害臊，看这模样还真是兔儿爷之相。简直是个丧门星，害得我一分钱也拿不到。晦气！”

　　媒婆没好气地咒骂，忽然脸上一痛，响亮的一声，却找不着凶手，像被空气扇了一巴掌。她惊恐地看了一圈，不敢再出恶言，灰溜溜地跑了。

　　众宾客看了一出好戏，议论纷纷，经媒婆这一反面例子，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纯粹八卦。

　　“他穿的是道袍，是个道士？新郎出家，新娘也出家，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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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散了，散了！”李家家主赶人收拾残局。

　　兰生不再理会身后的闹剧，因为早有预感，他将一切后事交代给了贴身丫鬟处理。大家族哪能只有一个继承人？直系无嗣，也有旁系，轮不到他来操心。

　　回头崖。

　　前方已无路，到此请回头。

　　兰生扫了一眼爬满青苔的刻字石碑，径直往前走，落空一步。

　　花草轻盈，肉体沉重，兰生放任自己从高空坠落，试图脱去肉体凡胎，回归兰花本体。

　　风儿喧嚣，有些刺耳。他仰面睁着眼，看碧落天穹，静静等待着脱离的那一刻。

　　直到身体落在实处。

　　兰生动了动身体，他没有死，他落在一只大鸟背上，更准确的说，他被一只大鹏鸟救下，法术缓和了冲击，不痛。

　　风被结界大大削弱，轻轻吹起耳畔一缕未被束起的青丝。兰生起身，在大鹏背上站稳，神情自若，仿佛是在自己的坐骑上般自然。

　　“为何寻死？”

　　兰生反问：“你又怎知，我是在寻死呢？”

　　大鹏鸟故意加速，甚至在空中翻滚，可他失算了，背上的人没有露出惊恐或新奇的表情，根本不像第一次体验飞行的人类。

　　这激起了大鹏的好胜心，他非要打破这个人类平静的外壳，“那你为何跳崖？不说我现在就把你放下去。”

　　“那你放吧。”

　　兰生一句话，像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设了打不破的屏障，堵得大鹏心中的火没处发，只好再次加速，靠翱翔发泄。

　　他若是真的丢下去，那岂不是顺了他心意？兀自生闷气。

　　兰生不喜人威胁，幽幽开口，直戳他的痛处反击，“你身上不是单纯的妖气，像是后来沾染上的，你法力纯正，是天上哪位神佛丢失的坐骑？”

　　大鹏心中大骇，翅膀一时忘了扇动，在空中悬停一瞬，随即破口大骂，试图以高声掩盖事实。

　　“谁稀罕当他们的坐骑？被踩在脚下，当一个随意玩弄的小宠物，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声音激动，根本藏不住情绪，大鹏对神佛颇有怨言。

　　但现在他就在兰生脚下……情绪到了爆发阈值，再刺激怕不是得打一架。兰生自然不会戳穿，点到为止，转移话题，“你在何处安身落脚？”

　　他得意自夸：“天地之大，何处我大鹏鸟不可去？”

　　言下之意，居无定所，但到处有洞府可居住。

　　“不知可否收留我一段时间？天地之大，我已无处可去。”兰生稍微示弱，好讨个安身处。

　　“哦？”这回终于露出破绽了，大鹏一定要窥个究竟。

　　“只因一负心人。”

　　“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你。”

　　兰生叹气，“只怕你也帮不了我呐，这感情的债，谁来劝都不好使。”

　　“情债？人间情情爱爱多麻烦，既然心烦，不如死了了当。”

　　“也是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