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小凌寂此刻捂着胸口，不断的往外咳水。

面前的人鱼只是一抬手，涨潮的海水立马就退散下去。

“你，你是什么怪物？”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和警戒，他有些害怕的向后缩去。身上被鞭打出的伤口沾满粗粝的沙子，只移动一下，都让他疼的直抽气。

面对他的质问，人鱼歪着头。

“喂！你听不懂人话？”

“可恶。”

凌寂看着难以沟通的怪物，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

是深蓝色的头发，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发色，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不，其实闪闪发光的，是后面那条银色尾巴。

它看起来不会伤害自己，小凌寂一边想着一边后退。只要它敢碰自己，就用藏在手里的石头砸它！

退到安全距离，他便转身逃走。

“咕噜咕噜.....”

手腕被滑腻的触感拉住，他吓得第一时间举起石头，回头恶狠狠的喊道。

“不许碰我！”

“咕噜咕噜？”

人鱼不明所以的歪着头，朝他扬起一个笑容。

凌寂看着笑容，迟迟没有砸下去。

那是一个很僵硬的笑容，只是因为笑的人长得过于惊艳，让人足以忽视这只是一个扯开嘴角的动作。

没有丝毫感情，像木头人一样的笑容，可那也是凌寂看过的为数不多，愿意对着他笑的人，不对，这是怪物。

他阴沉着脸，将石头砸在鱼尾旁边， 冷冷的撂下一句“别对着我笑，恶心。”就转身离去。

这一次，人鱼没有阻止他离开。

反而收起了笑容，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海浪再次涌上岸，冲刷掉了两人存在的痕迹。

十七：比我想的要早。

张起灵：什么。

十七：他们见面的时间。

十七：我还以为是在凌寂快挂掉的时候，它才出现。没想到，小时候就相遇了。

张起灵：咕噜咕噜......

十七：蛤？！！

我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又逗笑了小哥。他不像瞎子一样会放声大笑，也不会像胖子一样笑的倒地不起。小哥只会假装咳嗽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掩盖住自己偷笑的样子，眼睛也不会看你，甚至身体还会微微侧开。

他一旦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是在坏心的笑。这也是我认为，他为数不多的最欠揍的表情。

我没忍住给他了一个脑瓜崩儿。

十七：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变成人鱼。

张起灵：不会。

小哥只是淡定的揉了揉脑袋，在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伸手示意别讲话。我才发现，场景变了。

我们到了凌宅里面。

比起现在的凌宅更加奢华，连外面挂的灯笼都是上好的纸做成的。

我们能看见小凌寂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偏僻小门畏畏缩缩进来的，见了下人都不敢抬头。一路小跑到一间破旧的房间里去。

看来我猜的不错，他小时候过得确实不好。

“嘎吱”一声，破旧的房门被打开。

“娘。”

凌寂小心翼翼的把衣袖放下来遮住伤口。

“他又拿你撒气了吧，寂儿。”

“娘，我没事。”

凌寂看着躺在卧榻上的女人，鼻头一酸。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自己的眼睛.......想到这儿，凌寂眼底迸发出恨意。

他爹是家中老二，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在风水学的造诣上也远远不如老大和老三，不被家里重视，偏偏还是一个有着暴躁易怒性格的人。

在凌寂没被算命之前，他也是过了一段好日子的。

只因他是个意外之子，和他爹一样不被重视，却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就因为那次随便一算，族里的老人突然脸色大变。

“重瞳是大忌啊，大忌！这命格对我们整个家族来说，是福还是祸......”

“怎么会？二师叔，你是不是算错了。”

“哼！还不快解决了这孽子！”

他最后，还是活下来。

不是因为娘磕头拼命求来的，而是他爹获得了久违的关注，为了报复这个家而留下的。

即使是猪狗不如的生活，好歹还是活下来了。

他是重瞳的事情很快流传开来，流言就是这样越传越凶。

现在的凌寂根本看不出来有重瞳，只是眼珠比别人稍微大点，却已经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对，他也是怪物。

怪物和怪物之间，也会惺惺相惜的。

凌寂只要一被打，就喜欢去海边坐着。有时会遇到它，他也就慢慢不那么排斥了。

“喂，你还不会说人话吗？”

“咕噜咕噜。”

“什么意思啊？”

长成半大少年的他，现在和人鱼已经很熟络了。

“咕噜。”

“你饿了？”

凌寂试着去理解。

人鱼摇头，甩着尾巴在沙子上拖出一道道痕迹。

“你想让我教你？”

“咕噜！”

人鱼点点头，长大嘴巴，让凌寂教它发音。

凌家并没有剥夺他学习的权利，只是会受些屈辱罢了。即使给他们当狗，能学到知识也不错，隐忍是他必备的技能。

看着面前努力学习发音的人鱼，凌寂久违的笑了。

找到同类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