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红莲【十】

阎刚(阎王):雷神!!!

阎王不可控地惊呼出声

郭德远(老狐狸):你疯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老狐狸几近斥骂的制止

时宜像是已经迈过了某个疼痛的峰值,整个人顿在一个僵硬的姿势里,目光却斜也不斜地始终拢在雷战面上

身体随着肌肉的痉挛微微颤抖着,她说不出话,只努力张了张嘴,急急喘息几下,呼出一字气声

“来”雷战无师自通地读懂了她的唇语

下一秒,时宜轻巧地两眼一阖,是不容反驳的决然和已经就绪的等待姿态

此时的她的小脸苍白地没有任何血色,嘴唇也被咬破,血从她唇角流下来,而她的手掌心也血肉模糊

雷战在满室的沉寂中重新抬手

那支只装了2cc液体的塑制注射器像是重达千斤,坠得他的整条手臂牵着全身都在颤抖

药液连通细长的输液软管,雷战观察着她的反应,这一针推得极慢

时宜却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当然,前提是除开她病白得骇人的脸色

那是好比所有生命力在逐渐被生生抽干一般的血色尽褪

老狐狸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地转过身去,他甚至能听见连自己沉得快要化不开的呼吸声都在颤抖

离得最近的哈雷和小蜜蜂死死把着审讯椅,只觉得面上扑来的空气似乎都被时宜周身碎溢出来的生命力赶得稀薄

这个往日明媚温暖得像个小太阳一般的姑娘,就连流散出来的生机都依旧是滚烫的

灼得他们的眼眶和鼻尖都生生发疼

要不是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的大牛和元宝始终没有汇报时宜的身体状况异常

要不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他的女孩

雷战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立刻终止训练,踩满油门将人抱进全军区那个他唯一信任的医生的诊室里

旁边轰隆作响的战火声稍稍有了些回缓

刻度过半

他终于看见时宜重新有了动作

先是死死扣在木椅上、力道大得连指尖都在泛白的双手倏然开始颤抖

直到牵连着小臂、双肩

时宜整个人都在以一种幅度不大却频率极快的状态颤抖着

之前雷战为了让她避开光线的刺眼而挪动完过后的位置,只留了时宜半边手肘还沐在日光下

强光几乎快要将她的肤色湮灭

雷战却在一派眩目中紧紧盯着她的每一处反应

他看见她臂上的肌肤因着疼痛的刺激开始渗出无数小而密的疙瘩

他看见她明明没有承受任何体能负荷却已然被汗水淹没

他看见她脖颈处或粗或细的血管随着她剧烈的呼吸隆起又回落

他看见……

生理性泪水终于控无可控地将雷战的视线模糊了瞬息

他听着自己的上下齿由于过分用力咬合而摩擦出的刺耳声响,甚至觉得连手都快要轻轻颤抖起来

他只能靠强迫着自己不断深呼吸才能勉力克制住情绪,不至于影响到手上的动作

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复清晰

如果他注定做不到沉着为他爱的人兜底

那就永远站在最前面,不再让他在意的一切受到分毫的伤害

不会有下次了,时宜

你休想再在我面前犯任何的险

视线所及之处,时宜不知什么时候半掀开眼睫瞧向自己

雷战颤颤地将她轻缓又温柔的目光接进眼底

泪水化开了他一向不形于色的伪装

抑或是雷战自己选择坦荡荡地将所有的恐惧和担心,都不加掩饰地捧出来

可时宜再挤不出半点力气朝他勾勾唇角

不过,幸好在轻柔交换的眼波里,他们听见了彼此掷地有声的话语

下不为例

最后一针药剂推完

再也抑制不住的痛苦终于排山倒海一般将时宜所有的冷静击碎

她终于低着嗓子泣吼出声

随之而来的,是比先前所有加起来都还要剧烈的挣扎

二人合力都快要压不住时宜的审讯椅

老狐狸一面赶上去帮忙,还不时回头关注着监护仪上的数值变化

阎王早就做好了随时取强心剂的准备,甚至连嘴唇都嗫嚅着默念心里早已计算了无数遍的药物用量

众人耳里倏然传入一道撕裂声

竟是时宜硬生生将左边扶手上固定腕部的革质束缚带扯断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阎王立马掰开安瓿瓶开始取强心剂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饱经沙场多年的老牌狙击手,此时此刻即便没有影响到动作,双手却实实在在是在微微颤抖着的

可冲到旁边又被雷战拦下

定神一看,时宜挣脱出来的左手竟然牢牢按在了自己的右臂上,也没再继续其他动作

整个审讯室只听得见她急快又艰涩的呼吸声

可即便挣开了束缚,她也仍在克制着与痛苦对抗

见时宜已经有开始缓和的迹象,阎王猛地松了口气,手里的注射器甚至由于倏然的脱力而摔掉到地上

老狐狸抹了把汗,才发现他的手也一直在颤抖着

控制审讯椅的三人缓缓松了手退开,将被挤在中间本就不充盈的空气留给时宜

心电监护仪旁的元宝和大牛这才寻到空闲,眨了眨早已因为紧盯屏幕而酸胀刺痛的眼睛,却还是关注着数值,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雷战仍然僵在原地

他的呼吸声屏得几近于无,像是连周身的时间都凝固着静止

只有额角滚落的汗珠是唯一动势

房间里只剩下时宜逐渐找回节奏的呼吸声,以及旁边屏幕偶尔传来零星几道炮响

不等雷战下令,老狐狸抬手示意离得近的哈雷一同为时宜解开束缚

动作也轻得不敢惊扰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

雷战看着眼前人逐渐镇定下来,这才齿关一松,抖着声音唤她

雷战(雷神):时宜

他连着深呼吸几回,终于搜刮出余力来做其它动作,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都没办法抹一把渗满了汗的额头

时宜说不出话

僵着身子姿势不变地紧贴在椅子上,肌肉的痉挛也还没过去

只用轻得几不可闻的鼻音“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满室沉寂

除却静静等着时宜自己调整,旁人也帮不上任何

监护仪旁的大牛和元宝捏紧了拳,就连眸色都被骇人的震撼染得微红

阎王另一只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一小个强心剂空瓶几乎快要被他握碎,额角的青筋也因着后齿过分用力的咬合而暴起

林国良(医生):你们简直是胡闹!!

一来就被听了雷战死命令将他控制在隔壁监控室里、隔着屏幕看完了全程,终于破开阻挠推门冲进审讯室的林国良不管不顾的吼骂道

雷电突击队难得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直到瞅着林国良一个箭步上前想把雷战挤开,老狐狸这才出手擒住他,将人拦下

监护仪屏幕上,先前暴涨攀升的数字终于出现回缓的迹象,旁边跟着投来注意力的哈雷也松了口气

时宜(蔷薇):千里回师、中间突破

率先开口打破局面的甚至是刚缓下呼吸来的时宜,她阖了阖眼,艰难地搜寻着残存的理智拼凑到一块儿

时宜(蔷薇):莲塘、黄陂、高兴圩、方石岭

时宜断续说着,话音裹在稍稍缓和了些许的喘息里,水洗似的眸子却是一如既往的黑亮

时宜(蔷薇):是红军……第三次反‘围剿’

似是累极一般顿了顿,复又开口

时宜(蔷薇):雷战,你在放水?

众人后知后觉

她竟然在测试自己身处极端生理状态、承受着足以轻松将人的所有理智撕碎的痛苦时,对战役情况的基本判断力

房间只剩下像是风暴过境后的沉寂

很难说清具体原因,但这满房间的男人们无一不被时宜的坚毅所折服

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神经性药物的作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代谢完的。

绵延无尽的痛意已经在早先的过程中被身体机能惯性适应了大半,此刻最难抵御的,是过后如汐如潮般的脱力感带来的疲惫

想着反正有雷战会拦在前面,虽说混沌间总能朦胧听见林国良气急败坏的吼骂声,时宜还是难得地放任自己松懈了心神,坠陷进无边的倦意中

没过多久重新睁开眼,空无他人的审讯室内,视线所过之处全是昏暗

天窗透进来的光被临时栓挂在头顶的遮布尽数挡住,只有半开着的木门处还有暖融融的明亮溜进来

时宜眉间微蹙,紧接着便强撑着想要起身

雷战(雷神):很痛苦是么?当你们感觉到痛苦,是因为你们还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战斗!!只有生存,才能抵抗!!很多年以前,我们没有骷髅营,没有战俘训练,那时候我还是个新兵,我很奇怪,就问连长,为什么我们没有外国电影上那种反被俘训练?连长很好奇地看着我,为什么我们要有反被俘训练?我们是不会被俘的,我们会把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这是我们的誓言,也是我们的抉择!!是的,我们都有信心这样做,我相信你们也有信心这样做!!但是……我想不需要我解释,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不留神,你就可能被俘了!!你可能被炸晕了,可能失血过多昏迷了,可能受伤掉队了,可能措手不及被敌人的捕俘手擒获了……不要怀疑,强中自有强中手,能干这行的都不是软柿子!!那你怎么办?你只有一条路,被俘!!你们都被俘了!!你们现在知道,被俘不是不可能的!!你们都是女人,该知道被俘以后,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更残忍、更无耻、更卑鄙的折磨!!无穷无尽的折磨!!有人可能会跟我矫情,不是有日内瓦公约么?日内瓦公约不是保护战俘的合法权益么?你跟我矫情什么矫情?战争当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保证优待俘虏,敌人能保证么?!你们以为战争是小孩过家家么?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肮脏的该死的战争

雷战(雷神):身为特战队员,在敌后游击作战,被俘的概率要远远高于常规部队,这你们想过么?我相信你们没想过,因为如果你们想过,就不会还来到这儿!!脑子正常的女性,都不会沾上这个边儿!!不错,我相信你们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死有什么可怕的?比死更可怕的是活着!!那边……是你们的天堂路,这里……是你们的地狱门!!你们是选择天堂还是地狱?!

郭德远(老狐狸):还有谁要退出的——那边出去,只要跨出那个大门,热水澡,好吃的,干净的床铺,还有医生,什么都在等着你们。走吧,有什么必要在这儿耗着呢?特种部队本来就不适合女性,你们来错地方了!!今天是我们来训练你们,还是有底线的,有原则的,有朝一日你们真的在战斗当中被俘了,敌人可是没有底线和原则的!!真的,你们扛不住的,现在是我们,想想被敌人俘虏以后会怎么样?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的。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真的知道不是所有军队都会执行日内瓦公约的,如果是非政府武装或者贩毒集团游击队,就更无人道可言,到时候,说撕你衣服就撕你衣服,说蹂躏你就蹂躏你,你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没有人比时宜更清楚这场漫长的优胜劣汰最终的结局,一时的心软帮不了她们任何,只会造成往后战场上更多的流血和牺牲。那不如早日让这些注定不适合走上这条路的女兵,回到该去的地方。避免浪费更多时间在无用功上,也未尝不是一种对她们的帮助。就算天赋的鸿沟偶尔勉强能用刻苦填补,可有方面的不合适,只会成为未来的隐患

她动动手指,耳朵里的世界像是被溺在深水中一般的听感终于开始渐渐消散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这是我们的誓言……也是我们的选择

她总算能够依稀听清雷战在屋外的说话声

莫名就安下心来

便又半阖着眸子,感受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过……

敢在他雷教官手底下“翘课”,这前世今生加起来,怕是也只有她了吧?

时宜苦中作乐

难受的脱力感虽然有所减轻,但依然是严严实实地笼在身上

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勉强称得上舒适的地方,大概只有左手腕部沁润着的微弱凉意

时宜眼神微动

之前被强行挣断的束缚带还挂在椅子上,可手腕已然被人上完药包扎过

她弧度极轻地牵了牵唇角

舒适的清凉自手腕流至心底,却莫名化作了温热的暖意

沉下呼吸又调整了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屋外的动静纷乱又嘈杂

时宜甚至费了些力才拼回自己的思考能力,听外面的动静,看来是和路雪被动了刑

她也没道理一直缩在这里躲懒

刚想撑着椅子扶手借力起身,动作刚开了个头,却觉得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

滚摔在地上的玻璃输液瓶好在质地不错,不至于砸在脚边碎个满地

时宜微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先被人推门进屋的动静吸引过去

雷战(雷神):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雷战快步走近,房门被推得甚至撞到了木墙又反弹回来,更多的阳光紧跟着涌进屋里

时宜下意识眯起眼

身前人的神情逆着强光看不清明,可从耳畔捕捉来的微乱呼吸,以及扑到面上、不太规律的灼热气流

没有一处能彰显出他往日的沉稳和冷静

雷战见时宜既没反应也不回答,抬手便伸过去想探她体温

临近又倏然顿住,连战术手套下缘的束紧扣都没打开,就粗鲁地将手套扯掉

刚才一次次按着何璐后颈将她压进水缸的暴戾连同手套上沾染的尘土一并被随意丢到旁边

时宜怔然地眨眨眼

贴上自己额头的手掌甚至因着过分克制力道而谨慎得有些颤抖

时宜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雷战也亲自探得她体温没有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

温热微潮的关切倏然从额前撤走,时宜甚至觉得连自睁眼后便恢复以往规律跳动的心脏似乎都停漏了一拍

昏暗狭窄的房间惯常是微妙情绪的温床

雷战收拢手指无意摩挲着刚才掌心触到的微凉温度,以及女孩前额软嫩细腻的肌肤触感,又有些静不下神来

室内的凝滞与屋外的喧阗对比明显

是先前正被雷战按在缸边“用刑”的何璐因着他倏然松开手大步冲回审讯室的动作、失了支撑跌回水里,正被雷电突击队手忙脚乱地捞扶起来

雷战方才惊觉自己莽撞失态得像个毛头小子

喉间被只名为羞赧的无型大手掐得更紧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满室凝滞中无意间眼神一触

又各自跟被灼烫似的默契转开

雷战甚至试图想清清嗓子怪责一下时宜这次毫无缘由地执意试药,可想起刚才仓促间看见她难掩虚弱的神情,又硬不下心开口

屋外是何璐的呛咳和雷电突击队沉声制止女兵骚动的冷言厉语

雷战眼神微动,无意又瞥见旁边监护仪屏幕上时宜的各项身体数据

心率、血压……一应俱全

体温自然不会遗漏

耳根更热

时宜也好不到哪去

只觉得连呼吸都快要被自己无序加快着的心跳带得紊乱起来

先前滚落在地上的输液瓶救命稻草似的撞进眼里

她下意识撑着扶手弯腰去捡

却让雷战抢先一步

玻璃瓶被他捞起来随手放到旁边的柜架上

时宜(蔷薇):不小心碰掉的

时宜敛眸解释,嗓音微哑

雷战却没接话,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面上

怎么什么无关痛痒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倏然有些烦躁

虽然一贯是少说多做的性子

雷战(雷神):是我放的

良久,雷战沉沉叹气,可谁让他的小姑娘喜欢少说多想了呢

雷战(雷神):怕你醒了没人知道,故意放的

话音微顿,雷战补充道

等到外头的雷电突击队终于安置好何璐又压制完躁动的女兵,老狐狸这才寻得机会往审讯室赶

雷战那会儿匆匆入内,刚才被推得撞到墙又弹回来的门半掩着

心知能让雷战如此失态的事,一定跟时宜有关

毕竟之前审讯时,在场的雷电突击队无一不被她的坚毅所触动,更是无一不为她的状况而担忧

又加上老狐狸本就年长,平时看着雷电那帮崽子们都偶尔会带上身为长辈的慈爱滤镜,就更别提对这些女兵了

尤其时宜还是当中最小的一个,可雷战进屋之后却久久不再有动静

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审讯室前,老狐狸却倏尔有些迟疑

他想起不久前在雨幕里撞破的那场旖旎

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只见正匆忙赶往讯室的老狐狸突然脚步一顿,停在距离半开木门还有两三步的地方

便莫名其妙地就此不再上前

肩膀一塌像是叹了口气,整个人的背影写满了愁郁和犹疑

好在屋里的两人极其懂得砌台阶

没等一道道针尖儿似的疑惑目光将老狐狸的后背都扎出冷汗来,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是看起来狼狈又虚弱的时宜被雷战一手反剪住双腕、一手拎着后颈的衣物推搡出来

他们当然听见了门外逐渐靠近又释然停止的脚步声

先前凝滞着的微妙气氛骤然回落,两人眼神一对,便默契地一个低头解开袖口,一个抬手将自己头发胡噜乱的同时还不忘拽乱领口和外套

几下便伪造了个战后惨状出来

三个人眨巴着眼睛面面相觑

雷战瞥了眼老狐狸,眉心微舒

军士长大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目光便关切又担忧地大剌剌朝时宜扫去

见小丫头除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堪堪放下心来

时宜倒是乖乖巧巧地低着脑袋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任由雷战把自己押着

视线的交锋不过瞬息

转眼,雷战面色一沉,揪着时宜往女兵们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地方,原本只是稍稍施力将人往前一送,谁知时宜反倒真的起了玩心想演

水准高超地顺势踉跄完还不够,单脚一歪险险向前跌去

要不是雷战眼快地瞧见时宜还专门朝着沈兰妮的方向栽过去,差点都要探手去拉她

心口甚至比行为更快地一滞,率先惶惶反省,自己是不是用力太猛

沈兰妮虽没来得及反应,却下意识侧身凑上去让她借力撑住

“时影后”毫不客气顺杆爬,末了甚至“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还眨巴下眼,口型道谢

反倒是她身后的雷战,无辜地挨了风队好几记又怒又气的大白眼

雷战想也不想地下令叫雷电突击队动手,将余下女兵间隔着铐在审讯室外墙。笑话,实打实注射了8cc药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且不说她们自被抓进骷髅营来,就再没摄入过一口粮、一滴水

这天的太阳也不要命似的,用光和热把世界闷得严严实实

就连偶尔几阵难得聚起的风,都被当成运载灼烫热气的工具推涌至众人身侧

要放在平时,时宜愣愣神、放放空,将心思沉静下来也便好过些

可先前的药物作用本就滚烫汹涌,这会儿余下的痛劲更是针扎般顺着各处的血脉和经络无尽扩散,蜿蜒又绵长

雷战哪还能让她继续逞强下去

先前没在屋里就不由分说地将人强行送走,已经是他顾念着时宜要强从而做出的隐晦退让了

反正这一环节的训练马上就要结束,雷战时刻将她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就算真发生什么状况,也能够及时查探

可眼下,两人只是前后脚刚出审讯室没几分钟,雷战都用不着凝神去看,时宜虚白得几可透光的脸颊和额角反射着阳光的细密晶莹,无一不刺得雷战心口生疼

借由墨镜的遮挡,雷战看似在遥遥“监察”着自家队员将女兵连人带手铐挨个固定在审讯室周围,目光却从始自终便一直锁在时宜的身上

透过暗色镜片看出去,整个世界的色相都跟着黯淡

可雷战心底却升腾起更加汹涌的暗流

眼神每在她做出哪怕无比轻松的动作、也会凸刻出筋线的颈间多凝一息,他垂在身侧的手便握紧一分

视线每跟从着她只是被扯住手铐拽到审讯室墙边、前襟便倏然无序加快的起伏一瞬,他颊旁因着臼齿用力咬合而绷起的面部线条便加紧一寸

原本只是想用环境上更加无处遁形的窘迫,将她们的背水一战逼来得快一些

雷战却又觉得,这似乎还不如让时宜再和她的队友们一起靠坐在囚室里,等着被烟雾呛几口来得轻松

时宜被放回之后,风队被一个一个单独拎出去审讯。唐笑笑一直哭,嘴里还喊着“妈妈救我”和“下辈子要做一条好汉”给审讯她的哈雷和小蜜蜂被一整个声波攻击弄得头都大了,之后的审讯说顺利也顺利,女兵到底是没再弄些什么出格的动静,只是雷电几人也确实没从风队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比如说本来就战战兢兢、胆子小得不行的欧阳倩“害怕”得差点背过气去,白眼一翻就瘫软在椅子上,被男兵拎来凉水泼醒又吓晕,折腾了三四回,雷战终于摆摆手让队员半拉半拽地把人拖走;或者是田果油嘴滑舌地顺着“怀柔政策”借坡下驴,烧鸡和烤鸭东一口西一口地蹭吃了不老少,等他们正儿八经问起话时,要么装作吃太快噎得说不出话,要么弯着腰指控他们在餐食里下药惹得她肚子疼,最后看老狐狸等人气急准备动手,还先发制人地挥着刚啃完的鸡腿骨就要往自己喉咙眼里扎;就连阿卓也把宁为玉碎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任凭雷电突击队红脸白脸唱了个遍,问她什么都梗着脖子闷声不吭,挨打也咬牙受着,宁可咬舌都不接男兵的话,眼眶红红地瞪着人,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挣脱束缚扑过来反击的小狼崽子;沈兰妮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战斗力爆表,狭小的审讯室里根本不怕跟男兵一对一,见他们准备合力围攻就开始扯桌子踹凳子地“拆迁”。拳脚不停地反击就算了,瞅着空隙也不管手边摸到什么,一股脑全抓过来往人身上扔,男兵们应战途中还得分神出来护住仪器,交战没几分钟,审讯室都快被沈兰妮拆个底朝天。要不是最后雷电几人狠下心一拥而上,好不容易将人制住,重新五花大绑地丢回屋外,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心力交瘁的雷电突击队都快要忘了到底是自己在审人还是在挨审,一个个被折腾得头晕脑胀;何璐更别提了,她前前后后已经被折腾了好几轮,监测数据显示,她的身体状况俨然不适合再进行更为严苛的审讯,饶是如此,她依然咬着牙坚持了许久,直到被电晕过去也始终忍着没吭声

隔着模糊的夜视监控画面和田果的大嗓门,雷战完全听不见时宜动个不停地小嘴在说些什么,只能依稀辨明他的小狐狸脸上,狡黠又可爱的餍足笑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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