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为首之人二话不说，一挥手，示意黑衣人攻向珊珊，珊珊紧皱着眉，顷刻间利剑出鞘，丝毫不敢懈怠，黑衣人出手狠辣无情，刀刀直刺她的要害，不似寻常匪徒，似乎就是奔着杀人灭口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埋伏在这里取她性命呢？不自觉地，珊珊心头浮现起蒋婷与蒙面女子相会的情形，一个晃神，一把利剑从侧方刺来，珊珊匆忙之下躲闪不及，被利刃划破了手臂，一团鲜红的血色在鹅黄衣衫上晕染开来，宛若花儿盛开，黑衣人气势节节攀升，攻势愈发凌厉，地上的落叶翩然舞动在空中，又被剑气绞得粉碎，珊珊一面抵挡，一面试图寻找他们的破绽好突围离去，突然，她的余光扫过黑衣人衣袍一角时，看见一个让她觉得十分眼熟的图案，可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珊珊到底是女子，体力本就稍逊一筹，又受了伤，没能即使止血，身形出现几分晃动，黑衣人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趁机在她身上又添上几道血痕，那始终站在圈外的为首者瞅准时机，拿起弓弩架在手臂上，箭头对准了包围圈中的珊珊，只听“咻”地一声，一支箭头乌黑发亮的箭矢直冲珊珊而去，珊珊听见动静，本能要往旁边躲，但是在黑衣人的夹攻之下，她避无可避，无奈，她只能微微侧身，尽可能地避开要害部位，眼看着那箭矢就要击中珊珊，忽而一把折扇从林外飞来，直直打中了箭矢，箭矢立时偏移了轨道，擦着珊珊衣袖而过，射中了她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不过几个呼吸间，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黑衣人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好厉害的毒，珊珊心中暗叹，若非那把折扇，只怕她小命难保
司马玉龙：珊珊
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一道白色人影纵身一跃，接住空中落下的折扇，落到了珊珊身边，珊珊转头一看，见着那被夕阳镀上金光的熟悉身影，眼睛一亮，微微惊讶道
白珊珊：天佑哥，你怎么来了？
玉龙伸手扶住珊珊，焦急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当他的目光触及她鹅黄衣裙上的血色时，眸色微沉，正想说什么，却被黑衣人不懂风花雪月的刀剑打断了，他反应迅速，一手护住珊珊，一手拿过珊珊的长剑对敌，跟着玉龙一同赶来的赵羽亦加入了战局中，手中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黑衣人，尽管两人是匆匆赶来，但到底武艺高强，很快，近半数黑衣人都被打倒在地，生死不明，其余人见状，都不敢上前，只举着刀与他们对峙
黑衣人：撤
那为首者见势不妙，立刻下了撤退的命令，自己抢先遁了去，珊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初在屠龙潭的情景，扯了扯玉龙的衣袖，急急说道
白珊珊：天佑哥，他们是屠龙会的人
珊珊想起来了，那个图案，她曾在伪少主叶麟的手下身上看到过
赵羽（沈世朋）：公子……
赵羽看向玉龙，这几年那屠龙会突然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怕是有什么阴谋，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玉龙扫了眼珊珊的伤口，略一思索后，沉声道
司马玉龙：算了，先回去让五味看看珊珊的伤
白珊珊：天佑哥……
珊珊看着他，似乎想要劝说什么，却忽然停了下来，眼下他们只有三人，她又受了伤，那屠龙会的老巢人数众多，若是贸然追去，只怕会身陷囹圄，玉龙见状微微笑了笑
司马玉龙：走吧
当玉龙三人回到陆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五味一见他们回来，便忍不住窜上前抱怨
丁五味：我说徒弟啊，你和石头脑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天都那么晚了，说都不给我说一声
然而不等他发泄完，便被玉龙打断了
司马玉龙：珊珊受伤了，快给她看看
丁五味：什么？珊珊受伤了？
五味顿时住嘴，这才注意到珊珊手臂上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
丁五味：来来来，先坐下先坐下
说着，五味取过边上的医药箱，拆开布条，检查了一下伤口，最严重的便是胳膊上的刀伤
丁五味：还好，伤口不算深，也没中毒，这几天稍微注意一点，很快就能好了啊
处理完珊珊的伤口，五味又让陆应升着人为陆大善人煎了药，几人简单地用过饭后，五味因为不放心，便去陆大善人房里看着了，而玉龙三人则聚在了另一间房里
司马玉龙：珊珊，你上街买药，怎么会到那城南小树林去？
白珊珊：我买完药出来，看到了蒋婷
赵羽（沈世朋）：蒋婷？
白珊珊：嗯
珊珊解释道
白珊珊：就是我们来时救下的蒋姑娘，我记得她曾说她家住延川县东俞平村，可她行色匆匆并非往城东而去，而是城南，所以我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我一路跟着她进了小树林，见她在一处空地与一蒙面女子接头，好像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她，我也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不能听清她们的谈话，只是隐约听到和陆府有关
玉龙伸手捋了捋鬓边一缕长发
司马玉龙：那你又是如何与屠龙会交上手的？
回想起赶到那里时看到珊珊险些中箭的那一幕，玉龙面上不显半分，却仍然心有余悸，若是他再晚到半分，这后果不堪设想
白珊珊：我见那蒙面女子离开，便打算原路离开小树林，却在半路被那些黑衣人埋伏，我怀疑…
珊珊欲言又止
司马玉龙：你怀疑，他们和蒋婷有关？
玉龙接话道，珊珊抿了抿唇，点点头
赵羽（沈世朋）：公子，如此看来，蒋婷当时恐怕对你们说了谎
赵羽看向捋着发丝的玉龙道
赵羽（沈世朋）：也许是她从陆府拿了什么东西交给屠龙会的人，好威胁陆大善人这个延川县首富？
白珊珊：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珊珊问，从内心而言，她不太愿意相信蒋婷那样单纯柔弱的姑娘会和屠龙会有所牵扯，而且，她跟踪蒋婷是临时起意，路上也没察觉到有人跟踪，屠龙会的人怎会恰好埋伏在那里？
司马玉龙：那我们明天就去俞平村一探究竟
玉龙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到，次日一大早，玉龙便带着珊珊往城东俞平村而去，留下赵羽在陆府陪着五味，俞平村距离延川县大概两炷香路程，说不上近，也算不得远。村子坐落在绵延的群山脚下，依山傍水，环境清幽，风景倒也称得上秀美，郁郁密林间，一条土路从官道分离出去，深入林中，玉龙，珊珊二人沿着那蜿蜒小道进了村，村里人口本就不多，故而显得非常冷清，一名大婶正在自家院儿里喂着鸡鸭，玉龙和珊珊便在篱外停了下来，玉龙开口问道
司马玉龙：大婶儿，请问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蒋婷的姑娘？
闻言，杨汝晴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了看两人，目露戒备，但见他们气度不凡，倒也不像什么恶人，便点了点头道
杨汝晴：是有个叫蒋婷的姑娘，怎么，二位找她有事？
玉龙捋了捋鬓边一缕长发，笑着说
司马玉龙：昨日我们途径莱阳湖到延川县，瞧见蒋姑娘被人追赶跳湖，我等将她救起后，本想送她回来，却被她婉言谢绝，我们当时也急着赶路，今日在延川县安顿下来之后，便想着来瞧瞧蒋姑娘是否平安到家
杨汝晴：什么？回来？可是她已经失踪一个半月了，昨天也并没有回村啊
玉龙和珊珊对视一眼，双方眸中皆着上一抹沉色，珊珊正想问问关于蒋婷的事，却见一名小少年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条鱼
小均：杨婶，这是秦大哥送您的
小均说着，便跑进院里
杨汝晴：好，替我谢谢他
杨汝晴接过鱼，似是想起了什么，对那小少年说
杨汝晴：小均，带这两个叔叔阿姨去找你秦大哥，他们有婷婷的消息
而后又转向玉龙珊珊道
杨汝晴：秦杨和蒋婷青梅竹马，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
司马玉龙：好，多谢大婶
玉龙和珊珊向杨汝晴道了谢，便和那小少年一起离开了，陆府那边，五味刚起床，便得知了玉龙带着珊珊出去查消息，不由抱怨道
丁五味：真是的，我徒弟为什么又带着珊珊一起
赵羽（沈世朋）：怎么？你也想跟去？
赵羽挑了挑眉，五味摇了摇头
丁五味：我才不要出去，外面那么危险，我是说，徒弟干嘛不带着你，把珊珊留下，珊珊昨天才受了伤，虽然也不怎么严重，但还是应该好好休息
赵羽（沈世朋）：公子会照顾好珊珊的
赵羽道，说着，还略带嫌弃地看了五味一眼
丁五味：我说石头脑袋，你……
五味正想吐槽赵羽那明晃晃的嫌弃的眼神，却被一个匆匆闯进来的小厮打断了
家丁：丁大夫，不好啦，我家老爷突然咳嗽不止，而且还带血
丁五味：什么？快带我们去看看
五味大惊，连忙跟着家丁往陆大善人卧房而去，五味和赵羽匆匆赶到陆大善人的卧房，还没进门，便听见剧烈的咳嗽声，感觉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床榻上，陆应升正扶着他父亲，不住地为他拍背顺气，一脸焦急，五味立刻跑到床边，拉起陆大善人一只手腕诊脉，眉头紧皱
丁五味：陆大善人可吃过什么？
陆应升：昨夜，丁大夫离开后没有吃过东西，直到刚才，我来喂父亲喝药，他就突然这样了
陆应升答道，忧急之色溢于言表
陆应升：丁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五味松开陆大善人的手腕，一把抓过边上留了半碗药的碗，仔细嗅了嗅，沉声问道
丁五味：是谁煎的药？
俞平村那边，名唤小均的少年把玉龙，珊珊二人带到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双手拢在嘴边，扬声喊道
小均：秦大哥，秦大哥
很快，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从屋里走了出来
秦杨：怎么了，小均？
小均指了指玉龙二人道
小均：杨婶让我带他们过来，说他们有婷婷姐的消息
说完，他便又一蹦一跳，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秦杨：什么？你们知道婷婷在哪里
秦杨眼中难掩激动的神色，却也不曾失礼，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杨：还请二位入屋一叙
玉龙，珊珊也没推拒，随着他进了屋，茅草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这俞平村里已称得上是豪宅了，屋中以一面画着梅兰竹菊的木质屏风分成内外两间，外室靠墙是一面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满满当当的书籍。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架前的书桌上，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另一侧，几把椅子随意放置，中间是个摆放着茶具的小几，秦杨将二人引到小几边，请他们自便，自己也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秦杨：二位见过婷婷？
秦杨神情急迫地开口问道
司马玉龙：不错
玉龙把方才对大婶说过的话又告诉了秦杨
秦杨：她被人追赶？是陆府的人吧
白珊珊：你怎么知道？
秦杨：想来，你们是来打听婷婷的事的吧
秦杨道，目光悲戚，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秦杨：婷婷的姐姐就是被那陆府少爷掳走的
玉龙珊珊惊讶地对视一眼
秦杨：婷婷的父母早逝，她是和姐姐蒋娉相依为命，平日里以卖绣品为生，有时我也会帮衬着些，半年前，就在我和婷婷准备成亲的时候，那陆府少爷突然到我们村里，带走了好几个当时在溪边浣衣玩闹的姑娘，其中就有婷婷的姐姐
秦杨顿了顿
秦杨：其实那陆少爷并非第一次来我们村，以前来都是威逼利诱以低廉的工钱让村中男子去陆府当长工，偶尔也有调戏过貌美的姑娘家，但从没这样直接把姑娘家抢走的，被夺了女儿的几家父母商议之下，推选出一家作为代表，带着村民们的联名书进城告官，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对夫妻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在船上时已听蒋婷讲过一遍，可再次听到时，依旧忍不住心里发寒，见秦杨停了下来，珊珊忍不住开口问
白珊珊：后来呢？
秦杨置于膝上的手紧攥成拳，许久才缓缓松开
秦杨：都说民不与官斗，有了那对夫妻的例子在前，村里没有人再敢进城告状，后来那陆少爷又来过几次，村里的姑娘们都被家人三令五申不许单独出门，看到有人来一定要赶紧躲起来，因此倒也没有人再被带走，婷婷虽然看起来如常，但我知道，她一直想为她姐姐报仇，我也只能劝着她，让她不要做傻事，但是在一个多月前，我正好有事去了趟外地，谁知回来后……回来后……就得知婷婷……失踪的事
秦杨说着说着，泣不成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得出来，他和蒋婷感情真的很好
白珊珊：秦公子，你也不必难过，也许她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呢
珊珊出言安慰道，她本想告诉秦杨蒋婷还去了城南树林的事儿，却被玉龙以眼神制止
司马玉龙：陆府少爷可是延川县陆大善人的养子陆应升？
秦杨：不错
秦杨语带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秦杨：我多次进城见过那位陆少爷，的确是他无疑
司马玉龙：不知蒋姑娘在失踪前可接触过什么人？
秦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秦杨：没有，不过，她时常进城卖绣品，我也不是每次都能陪着她，所以在外面遇上过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玉龙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
司马玉龙：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若是再有蒋姑娘的消息，我们会再来叨扰的
秦杨：那就多谢楚公子和白姑娘了
秦杨作了一揖后，便将他二人送到村口，林荫小路上，珊珊忍不住问道
白珊珊：天佑哥，为何不把蒋婷去过城南的事儿告诉秦杨呢？
司马玉龙：秦杨没说实话
玉龙肯定地说道，他仔细观察了那秦杨，他的悲伤虽不似作假，但眼神却在提及蒋婷姐妹时有些躲闪，珊珊沉浸在蒋婷姐妹的经历里不曾注意，他却是没有错过
白珊珊：他在说谎？
司马玉龙：不，或许他说的是实话，但一定不是全部的实话
他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珊珊看得有些痴了，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两颊飞上两抹红晕，俏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微微低了低头
白珊珊：天佑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司马玉龙：城南树林
玉龙摇着折扇，虽然被珊珊突如其来的神色变化搞得有些莫名，但他面上自信的笑容不变，只是看向身边佳人的眼神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温柔，陆府，给陆大善人煎药的小丫鬟很快就被陆成叫了过来，听说是自己熬的药出了问题，那小丫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伏在地上，不住地发抖，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陆应升：小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应升看着那丫鬟，眼中满是失望
丁五味：等等
五味给陆大善人服了药，拦住了还想质问的陆应升，放缓了声音问那名唤小芹的丫鬟
丁五味：小芹，你煎药时，可有旁人接近过这药？
被玉龙诓着办了这么多案，他多少也有了些识人的能力，眼前的丫鬟看着实在不像是有胆子给主人下毒的人，小芹低着头，仔细想了想，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颤颤地开口
小芹：没……没有，但是……但是……
丁五味：但是什么？
五味追问，又担心吓着她，便安抚道
丁五味：你不要怕，慢慢说
小芹：小娟……在我送药……的时候……让我帮她一起……找耳环
小芹断断续续地说道
陆应升：陆伯，麻烦你把小娟叫来
不等五味开口，陆应升便吩咐道，很快，一个打扮俏丽娇媚，走起路来趾高气昂的丫鬟被陆伯带了进来，那丫鬟一进来便要往陆应升身上贴去，娇滴滴地喊
小娟：少爷，您找奴婢有什么事儿呀？
小娟完全无视了屋里的其他几人，陆应升有些不耐地皱着眉，躲开了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语带警告
陆应升：小娟，叫你来是要问你话，不要摆出这副不正经的模样
闻言，小娟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丁五味：小娟，你拦着送药的小芹让她帮你找耳环，可有此事？
小娟：是啊
小娟微昂着头，打量了一下五味，目光中颇有几分瞧不起的意思，五味又问道
丁五味：你可知小芹是要给你家老爷送药？
小娟：我当然知道
小娟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丁五味：你可知就因为你的打岔，让陆大善人再次中毒？
小娟：那关我什么事？你谁啊？凭什么指责我？你怎么不说是小芹故意栽赃我？
小娟跪在地上叫嚣起来，神情激动，就差指着五味鼻子破口大骂了
陆应升：小娟，不得无礼
陆应升出声呵斥，转而一脸歉意地看向五味
陆应升：丁大夫，不好意思，小娟曾是先母身边的丫鬟，颇得先母喜爱，家父和我看在先母面上总对她厚待几分，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五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他倒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鬟计较，只是这小娟油盐不进，倒也有几分麻烦
陆应升：丁大夫，查下毒者的事不如交给何县令吧，尽管他与家父颇有怨结，但素来为人公正，想必很快就能破案了
赵羽（沈世朋）：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赵羽忽然开了口
赵羽（沈世朋）：陆少爷有所不知，这位丁大夫可是当今国主特封的丁大御师，奉旨巡行天下
五味先是瞪大了眼就要质问赵羽，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一手拿出方才赵羽悄悄塞给他的官印，一手背到身后，摆出他自认为的大官风范，义正言辞地说
丁五味：不错，既然叫本钦差碰上了此事，就万万不能坐视不理
玉龙珊珊二人离了俞平村便直接从城外绕道去了城南树林，林中的打斗痕迹还在，不过那些黑衣人早已撤走了，玉龙和赵羽到底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下死手，那具中箭毒发而亡的尸体却是无人理会，孤孤单单地躺在那里，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此行目的无关，珊珊凭着记忆带着玉龙往树林深处走去，树林中很安静，细碎的阳光落在地上，绽出圈圈光晕，偶尔有风轻拂，带来树叶沙沙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林间，虽然无声，却自有一种默契的感觉在他们之间流淌，仿若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很快，两人看见了那片有小土丘的空地
白珊珊：咦，那里怎么倒着一个人？
珊珊疑惑，城南树林经过的人本就不多，此地更是远离官道，难道还有旁的人特意来到此处吗？
司马玉龙：过去看看
玉龙珊珊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白珊珊：蒋婷？
看清了土丘边的人影，珊珊惊呼，只见蒋婷双目紧闭，歪倒在土丘边，仿佛睡着了似的，面露解脱之色，但眼角依稀可见残余的泪痕，她依旧是昨日那一身素色衣裙，只是沾上了尘土，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她的左手垂在地上，不远处躺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似乎是从手中滚落出去的，右手还攥着一个红色塞子，珊珊心道不妙，立刻上前试探她的鼻息，很快，她回头看向玉龙，摇了摇头道
白珊珊：她已经死了
玉龙敲着折扇
司马玉龙：应该是自杀
珊珊站起身，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蒋婷身上
白珊珊：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昨天她跳湖那是被陆府家奴追赶不得已而为之，之后也并没有表露出轻生的念头，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玉龙没有答话，环顾四周，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土丘前，土丘前，有一块深色木牌歪倒在土里，与土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木牌上刻着四个字——蒋娉之墓，珊珊顺着他的视线，亦是注意到了这块木牌，木牌歪倒在地，比土丘矮上许多，因此昨天她并没有看到，思及蒋婷来到这里后那恍惚的神情和满身的寂寥，她喃喃道
白珊珊：难怪
司马玉龙：这事儿和那陆应升脱不了干系，该是五味上场的时候了
玉龙敲着折扇，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容，虽然秦杨没说实话，但在陆应升强抢民女的事上他不可能说谎
白珊珊：嗯
珊珊点头附和，两人相视而笑，这头玉龙珊珊正准备诓五味假扮钦差趟趟这潭浑水，却不知那头五味已被赵羽赶鸭子上架亮明身份开始查下毒案，五味先让赵羽带着官印跑了趟县衙，让何瑾瑜带人搜查陆府，这药熬好的时间不长，陆大善人新中之毒是粉末状的，下毒者应该还没有机会销毁掉装毒药的容器。只要搜到可疑的瓷瓶纸包之类的，他就可以辨认出是否装过毒药，有大御师的官印，就是再不情愿，何县令也不得不带着手下的捕快衙役跑了这一趟，五味也没为难他，直接让他命人搜府，捕快和衙役们有条不紊地分头搜索，五味和何瑾瑜则在厅中等待，陆应升在一旁作陪，神色有些莫名，只留了陆成在房中照顾陆大善人，不过一盏茶功夫，捕头许彪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行了个礼
丁五味：怎么样，找到没？
五味看着他，急切地问道，要是找到了，就能早点破案，到时候徒弟珊珊回来，珊珊指不定多崇拜他呢，五味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仿佛已经看见了扑向他怀抱的珊珊，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巴掌，许彪回答道
许彪：回钦差大人，卑职等未曾发现可疑容器，但在后院柴房里找到了两位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县里失踪的姑娘
何瑾瑜猛地站起身
何瑾瑜：姑娘现在在哪儿？
许彪：她们精神不太好，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卑职不敢妄动，特来请示
见何瑾瑜看向他，五味扫了陆应升一眼，摇了摇手里的诸葛羽扇，也站了起来
丁五味：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过去瞧瞧吧
听了那陆应升的话，还以为何瑾瑜是个刁钻古怪不好相与的人，现在看来，有问题的该是这陆府吧，几人前后来到发现姑娘的柴房，柴房虽然看上去简陋，倒也算得干净，两个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挤在一起，蜷缩在角落的柴堆间，身子微微颤抖，她们不时抬头看一眼边上的衙役，眼中满是警惕和恐惧
丁五味：姑娘，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五味慢慢靠近她们，放缓了声音安抚道，姑娘没有答话，只是又往里缩了缩，五味见此也没有再继续靠近，心中暗叹：要是珊珊在就好了，他转向身边的何县令
丁五味：何县令，可否能确定她们的身份？
何瑾瑜：可以，下官让人按照给失踪姑娘的家人的描述给她们画了像，临摹了多份，就放在衙役们身上，以便寻找
正说着，许彪拿出了他身上的几份画像，五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丁五味：不错，那就让人通知她们的家人来接她们回去吧，就算要问什么事，也得等她们精神好些，让人做好备案就行
何瑾瑜：是
何瑾瑜当即点了几名衙役照办
丁五味：姑娘出现在这里，想必和陆府脱不了干系，让人围了陆府，不许放走一个人
五味道，转而看向陆应升
丁五味：就麻烦陆少爷跟我们走一趟了，那两个丫鬟也一并带走
陆应升：应该的
陆应升并没有因此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依旧谦和有礼
丁五味：石头脑袋啊，你就先留在这里好了，一来呢，可以看着这些人。二来呢，也免得徒弟和珊珊他们回来了找不着我们
赵羽（沈世朋）：也好
赵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安排好了一切，五味便跟着何县令，带着嫌疑犯前往延川县衙，公堂之上，五味端坐正中的“明镜高悬”四字牌匾下，何县令和师爷侍立左右侧，两列衙役手持长棍，排列整齐，神情肃然，堂下依次跪着陆应升和小芹小娟两名丫鬟，在这严肃的气氛中，连先前嚣张至极的小娟也垂下了眉眼，啪”惊堂木一拍，小娟的身体跟着一抖
丁五味：陆应升
陆应升：草民在
丁五味：对于你府上搜出来的失踪的姑娘，你作何解释？
陆应升：草民不知，还请大人明察
丁五味：你确实不知？
陆应升：草民确实不知
陆应升面色不改地回答
陆应升：或许是府上下人所为，还请大人勿枉勿纵，草民回去定当对其余下人好好管教
丁五味：你且起来，稍候一旁
五味也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开始下一件事
丁五味：小芹，你说小娟曾拦着你让你帮她找耳环？
小芹：是
小芹的声音依旧细若蚊吟，但总算抖得没方才厉害了
小芹：奴婢告诉她要送药给老爷，可她不听，直接抢走奴婢手上的药
丁五味：小娟，你怎么说？
小娟：我是让她帮我找耳环了，但我也没动过老爷的药
丁五味：那你为何非要拦住她？
小娟：我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小娟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
丁五味：因为你要给陆大善人下毒，是吧？
小娟：钦差大人，办案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下的毒？
丁五味：你当真以为本钦差找不到证据吗？ 今日暂且先退堂，小芹小娟暂时留在县衙，陆少爷可以回去了，何县令，立刻派人好好搜搜小娟的住处
何瑾瑜：是
玉龙和珊珊回到县城，见日悬中天，已过晌午，便寻了家酒楼用过午膳，才回了陆府，赵羽见二人回来，便将陆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二人，玉龙听完后不由剑眉微挑，把玩着折扇大笑道
司马玉龙：这五味如今倒是越发能干了啊
白珊珊：是啊，以前总觉得五味哥贪财胆小，只有医术尚可，没想到现在办案也能这么井井有条了
玉龙看了珊珊一眼，又对赵羽说
司马玉龙：小羽，你继续留在陆府，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赵羽（沈世朋）：是
赵羽躬身抱拳领命
司马玉龙：珊珊，我们去趟县衙
县衙里，五味和何瑾瑜在大厅喝茶
丁五味：何大人啊，这陆大善人在本地颇有名望，你怎么反而对他避之不及啊？
五味好奇地问出了在他心中盘桓了许久的问题
何瑾瑜：这……
何瑾瑜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衙役：钦差大人，外头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是您的随扈
五味闻言，眼睛一亮
丁五味：快带他们进来
很快，玉龙，珊珊便被带了进来，而后衙役又很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丁五味：徒弟，珊珊，你们可回来啦
五味一见到二人，立刻高兴地站起身就要凑到珊珊面前去，不料，却被玉龙以折扇挡了回去
司马玉龙：五味师父，我们可是有重要线索要向你报告呢
丁五味：什么重要线索啊？
一听有正事，五味也顾不上不满玉龙阻碍他亲近珊珊了
丁五味：快，快，坐下说，坐下说
玉龙和珊珊坐了下来
司马玉龙：蒋婷死了
丁五味：什么？
五味惊得差点跳起来，何县令听到这个消息，亦是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眸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惋惜，只是屋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没人看见罢了，珊珊将早上在俞平村和秦杨谈话而后又去城南树林的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她刚说完，玉龙便贴心地给她递上一杯茶水，珊珊接过茶水，感激地冲玉龙笑了笑，小口啜饮
丁五味：这么说来，蒋婷一心报仇，一定从陆府带走了什么东西，只要找到和她接头的人，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白珊珊：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那个人啊？
珊珊问道，在座与那人打过照面的只有她，可她当时也只远远地看见了那人的身形和眉眼，若是再次碰上，也未必认得出来
何瑾瑜：不必找
一边当着透明人的何瑾瑜突然开了口
丁五味：为什么？
五味疑惑地看向他，何瑾瑜却没有立即为他解惑，反而提了个看上去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
何瑾瑜：方才钦差大人不是问下官为何对陆大善人避之不及么？
丁五味：是啊，可是这和找人有什么关系？
五味更懵了，玉龙珊珊也看向何瑾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瑾瑜长叹一口气
何瑾瑜：此事说来话长啊，一年前，下官从邻县调任到此地，陆大善人盛名远播，邻县亦有所闻，下官本来也是抱着来此地定要结识一番的心思，却不想……下官到任途中，意外撞上了一伙杀人劫财的贼人，当时他们拦住了一队客商，感觉不像寻常匪徒，武艺算不得高，但也绝对不低，下官的心腹将他们打倒后，下官本想让下人将他们押到县衙好好审问，然而他们却纷纷服毒自尽，没留一个活口，于是下官便让人搜身，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搜出了一个刻着屠龙二字的腰牌以及一封署名为陆元盛陆大善人的书信，信中尽是双方交易内容，尽管书信内容不似作假，但仅凭这一封书信，下官自是不能也不会定陆元盛的罪，但终归心里有个疙瘩，因此，下官上任后特意命人注意着陆府的动静，多次接到回报说看见有与先前那伙贼人相似的人进出陆府，下官这才认定陆元盛与那屠龙会有所勾结，只是苦于没有实证，无法上报朝廷，只能自行避祸罢了
说到这里，何瑾瑜叹了口气，继续道
何瑾瑜：直到一个半月前，小女从师门回来，突然告诉下官说，陆府的事她有办法，只是不管下官如何追问，她都不肯说出她的法子，就在昨天，小女交给下官一些东西，说是一个叫蒋婷的姑娘从陆府拿出来的
丁五味：原来和蒋姑娘接头的是令千金啊，怪不得听到要找和蒋婷接头的人，你会说不用找了，那那些东西你可看过？
何瑾瑜点点头
何瑾瑜：看是看过，不过下官以为口说无凭，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下官已让人去拿了，还请钦差大人稍等片刻
白珊珊：听说几个月前，俞平村有对夫妻带着联名信来状告陆应升陆少爷，却从此下落不明，这又是怎么回事？
珊珊想起蒋婷和秦杨都提到过的事，便开口问道，何县令却是一脸惊诧
何瑾瑜：下官上任至今，都不曾有俞平村村民来过县衙啊
珊珊和玉龙惊讶地对视一眼，五味问
丁五味：是不是守门的衙役趁你不在玩忽职守，亦或是被人收买，欺上瞒下？
何瑾瑜：不可能
何瑾瑜非常肯定地说
何瑾瑜：不瞒钦差大人，这县衙里的规矩是下官亲自立的，当初还为此罚了不少人杀鸡儆猴，而且值班是轮换制的，每次两人，互相监督
房间里沉默下来，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的气
何瑾瑜：进来
何瑾瑜扬声道，出乎意料的，来者并非衙役，而是一名看着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身材娇小，身着窄袖上衣搭配浅紫罗裙，青丝高高束起，看上去十分干净利落，但她的眼眸却是生得圆圆，清澈而又灵动，珊珊觉得她有些眼熟，不等几人询问，何县令便主动介绍道
何瑾瑜：这位便是小女，何瞻月
何瞻月向三人见了礼，将手中的布包交给五味，而后便到自己父亲身边坐下，行止间，不似寻常闺阁小姐，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质，静默片刻，待三人看得差不多了，何瞻月才将她拿到这些证据的经过娓娓道来
何瞻月：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蒋婷从陆府拿出来的陆府与屠龙会勾结的物证，一个半月前，我恰从师门离开来到此地，在城东小溪边，我碰到了蒋婷，时，她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树下，望着天空，看上去很孤独很迷茫的样子，我觉得奇怪，担心她有轻生的念头，便上前询问，她告诉我，她在等，等陆府的少爷路过此地
一一一一回忆一一一一
何瞻月：他可是你的心上人？
蒋婷摇了摇头
何瞻月：那你为何独自枯坐此地等他？
不知是因为何瞻月眼中的关切之意触动了她，还是因为情绪被压抑了太久，蒋婷忽而有了倾诉的欲望，于是，在这个炎炎夏日的午后，她第一次面对着一个陌生人，吐露了在心中埋藏已久却无人可说的话语
蒋婷：三个月前，我的姐姐就是在这里被带走的，那时候，她正在河边和邻家姐姐一起浣衣，就是陆府的少爷经过此地，带走了她们，我本以为代表着正义和公理的官府会把我姐姐救出来，可是邻家姐姐的父母带着村里人的联名书进了城，再也没有回来
何瞻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攥紧的拳，蒋婷冲她笑笑，本应是无忧无虑的美好年华，那笑容却充满了苦涩
蒋婷：我想要自己去县衙，可秦哥哥不让，说太危险了，让我想想邻家的叔叔阿姨，告诉我这样做是不会落得好下场的，我没有办法，只能日日夜夜祈祷姐姐自己回来，我等啊等，等啊等，却始终等不回我的姐姐，我真的很想她
蒋婷停了下来，何瞻月拿出一方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
蒋婷：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秦哥哥终于松口，告诉我我的姐姐已经不在了，他曾偷偷去陆府找过，悄悄带出了我姐姐的尸体，就葬在城南树林里，我想要替姐姐报仇，秦哥哥告诉我，想要替我姐姐报仇，就要进陆府，但是陆府是龙潭虎穴，一旦进去了，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我不怕，只要能为姐姐报仇，就算是搭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不怕
蒋婷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何瞻月却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姑娘感到心疼，但她忽而想起曾听父亲提起过，陆府似乎与屠龙会有所往来，只是一直查不到实证，犹豫了半晌，她才开口道
何瞻月：你若是能在陆府找到一些密信，就可以扳倒陆府，替你姐姐报仇，只是……那密信恐怕并不好找，而且你可能会因此遇上危险
蒋婷却没有丝毫犹豫
蒋婷：什么密信？我找
一一一一回忆结束一一一一
何瞻月：于是，我把密信大概的样子和内容告诉她，又和她约好联系方式和接头地点，我总觉得自己是利用了她，因此心怀愧疚，但她却告诉我，这是她自愿的，她寻证据，我替她扳倒陆府，很公平，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并未有所往来，直到两天前，她给我传消息说东西到手了，于是我们约在昨天傍晚见面。见面时，她看起来很轻松很高兴的样子，说终于可以为她姐姐报仇了，没想到她竟然自杀了
何瞻月有些唏嘘，为蒋婷最终选择了结束生命而惋惜
白珊珊：是秦杨让她进陆府的？
珊珊毕竟是女子，更关心蒋婷的遭遇了，秦杨完全可以告诉蒋婷别的报仇办法，可他偏偏提了进陆府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尤其蒋婷还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这其中定有蹊跷
何瞻月：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丁五味：可是凭这些物证，只能指认陆大善人与屠龙会勾结，直接伤害蒋婷姐妹的却是陆应升，这怎么替她们报仇呢？
五味看着这些信件犯了难
司马玉龙：勾结屠龙会当以叛国罪论处，情节严重者罪及九族，这些交易证据已足以让陆府满门抄斩了
玉龙摇着折扇说道，随手将看完的信件递给了珊珊。仁慈也是有底线的，他的父王就是前车之鉴，一味的仁慈只能助长某些人的气焰，害了自己，也害了天下人，五味疑惑地看了眼玉龙，他这个丁大御师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徒弟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丁五味：哦？是吗？
珊珊看着玉龙递给她的几封信件，突然惊呼，让其他人吓了一跳
白珊珊：不对
丁五味：什么不对啊？珊珊，你在说什么啊？
珊珊拿起其中一封，指了指上面的日期，九月十九
白珊珊：今日是九月廿四，按陆少爷的说法，陆大善人昏迷已有八日，那么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丁五味：陆少爷记岔了
五味道，却又很快自我否定
丁五味：不对，这事儿一问下人便知，而且他那么孝顺，怎么会连父亲大人昏迷的日子都记不清，也许是他的心腹代笔？
何瑾瑜拿过信件仔细对比了一番，摇了摇头
何瑾瑜：不，下官可以肯定，这些信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就算笔记可以模仿，但是模仿得再像，也会有细微的区别
丁五味：那这信会是谁写的？
五味问，把这信翻来覆去仔细瞧了瞧
丁五味：这信上可不只有陆大善人的署名，还有他的私印，这可不是旁人能接触到的
司马玉龙：不，有一个人可以
玉龙忽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啪”得一下收起折扇，陆府里，陆应升并未像往常一样在养父跟前服侍，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似乎很是焦躁，忽然，一个黑衣人从敞开的窗口中翻了进来，带进一阵凉风，他好像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陆应升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立刻坐到他对面，压低了声音问
陆应升：怎么样？
黑衣人：有人相救，被她逃了
那黑衣人说
陆应升：该死
陆应升一拳打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哪还有半分谦谦君子的模样，他瞪着黑衣人说
陆应升：她带走了我们所有的往来信件，若是事情败露了，咱们谁也讨不了好
黑衣人：我知道
那黑衣人不耐道
黑衣人：你怎么还没动手？莫不是心软了？
陆应升：当然不是，昨日突然来了个丁大夫，竟能解你们给的毒，今天还曝出了他钦差大人的身份，本来准备让你带走的那两个姑娘也被他发现了，眼下可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陆应升道，黑衣人沉默了一瞬
黑衣人：那就再等等吧，那些人，我们来搞定
两人在屋内商讨着，却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道蓝色身影正透过纸窗上的小孔看着他们，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脚下轻点，几个跳跃，纵身消失在院中，晚饭过后，玉龙珊珊正坐在县衙后院中对弈。盘面局势焦灼，珊珊每走一步都需要苦思冥想许久，可她对面的玉龙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地摇着手中折扇，一袭蓝色劲装的赵羽从外头进来，走到二人身边，抱拳行礼
赵羽（沈世朋）：公子，珊珊
五味去了陆府给陆大善人针灸，他便过来汇报一下他探得的情况
司马玉龙：小羽，有什么发现？
玉龙一边问，一边落下一枚白子
赵羽（沈世朋）：与屠龙会有牵扯的好像是那陆应升
司马玉龙：哦，果然是他？
玉龙似乎并不意外，看着珊珊双手托腮眉头紧锁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赵羽扫了眼棋盘，眉头微挑了挑，再看看自家公子的神情，心下明了，却并没有戳破，而是把自己在陆应升的房外谈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转述出来，珊珊犹豫许久终于在错综复杂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而后看向赵羽
白珊珊：所以给陆大善人下毒和掳走县里姑娘的都是他？
赵羽点了点头
白珊珊：那五味哥岂不是有危险？
赵羽（沈世朋）：放心，五味身边有衙役跟着，想来屠龙会的人不会在陆府动手，而且我也不在此久留，待会儿就回去看着他
赵羽瞅了眼自家公子的神色说
司马玉龙：注意安全
玉龙淡淡道，又落一子
赵羽（沈世朋）：是
赵羽再次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白珊珊：天佑哥，我又输了
珊珊对着棋盘看了半天，最终选择了缴械投降，玉龙看着她懊恼的模样，温柔地安慰道
司马玉龙：没关系，珊珊，你已经比上次进步许多了
白珊珊：天佑哥，我们现在知道陆应升是幕后黑手，但是没有证据，该怎么办？
珊珊一边把黑白棋子归位，一边问道
司马玉龙：你忘了，还有个人或许知道实情？
白珊珊：你是说，秦杨？
珊珊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玉龙
司马玉龙：不错，明早，我们再去一次俞平村
玉龙把玩着折扇说，深夜，万籁俱寂，辛勤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大多都已进入梦乡，唯有打更老儿走在大街小巷敲锣报时，衬得夜色更加幽寂，陆府，陆大善人房外，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如门神般笔直地立在门边，铛铛铛”外头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声音不断重复，由轻到重，又渐行渐远，忽然，墙边树影似乎动了动，两名衙役立时警惕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左边那人过去查看，右边那人则站到中间，环顾四周，他小心地走到树下，抬头看了半天，只看到了黑乎乎的枝桠，很快，他又走了回去，一脸轻松地对同伴说
衙役：没什么，也许是风吧
就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回归原位时，两道几不可见的银光飞过，两人表情瞬间凝固，几乎是同时倒了下去，片刻，一名黑衣人从树上跳下，越过衙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闪身进入，房内，五味坐在陆大善人床边，头如小鸡啄米般不断往下点，却始终没醒，发冠上的两个小球跟着一晃一晃，床上，陆大善人依旧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唇色却是比昨日红润了几分，黑衣人潜入后，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半晌，见五味睡得很死，屋内也没有其他人，于是便蹑手蹑脚地向五味靠近，就在他摸到五味身边，扬起手时，只听砰的一声，一人破窗而入，闪着寒光的大刀直逼他而去，正做着美梦的五味也终是被这一动静惊醒。刚一睁眼，就看见黑衣人手指间正对着他的银针，立刻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就要退开，当他看到手持大刀攻向黑衣人的赵羽，便如同看到了救星般往他身后跑去
丁五味：石头脑袋，快，快救我，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不必他说，赵羽也知道这人的重要性，却没想到这人一见失手，毫不恋战，立刻往门口退去，赵羽自是紧追而上，但这人的身法极其灵活，又身着夜行衣，窜出门后，几个呼吸间便融入夜色，不见了踪影，赵羽站在门口看着黑衣人最后出现的位置，冷冰冰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懊恼之色，五味跑到他身边，探着头问
丁五味：怎么样，石头脑袋？人呢？
赵羽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赵羽（沈世朋）：跑了
转身往院外走，五味见状，立刻冲上去拽住他的衣服
丁五味：等等，你，你去哪儿啊？
赵羽（沈世朋）：县衙
赵羽答，本以为陆应升不会在陆府对五味下手，不想他竟如此胆大包天，他得赶紧去县衙提醒公子
丁五味：我徒弟他肯定已经睡了，你现在去干啥？
五味眼珠转了两圈，苦口婆心地劝道
丁五味：不如，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啊？
赵羽（沈世朋）：放手
丁五味：别啊
五味以下巴点了点门口倒下的衙役，一脸痛心疾首道
丁五味：你看看，他们都那样了，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吗？
赵羽别开眼，不忍直视戏精附体的五味，却也没再要走
赵羽（沈世朋）：【确实，万一那黑衣人贼心不死，去而复返，五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只怕小命难保】
丁五味：来吧来吧，你就和我一起进去休息一下好了
五味见他不反对，拉着他回到陆大善人房里，第二日回到县衙，一见到玉龙珊珊二人，五味便扑了过去，昨夜的刺杀着实让他心有余悸
丁五味：徒弟啊，珊珊啊，你们差点就见不到我啦
赵羽（沈世朋）：公子，珊珊
赵羽跟在他身后对两人抱拳行礼，简明扼要地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遍，玉龙略一思索，捋了捋鬓边长发
司马玉龙：不如让何县令同五味一起在陆府盘查，小羽你暗中探一探陆应升的虚实，我和珊珊再去一趟俞平村，试探秦杨，看看能否让他说出实情
丁五味：徒弟啊，不如，让珊珊也留下来吧？
五味凑到玉龙身边，两眼放光地说，玉龙还没开口，珊珊便自己拒绝了
白珊珊：不要，我要跟着天佑哥
五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丁五味：珊珊啊珊珊，我可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伤都没好全，还得跟着我徒弟东跑西跑的，外面多危险啊？你们俩可真是连体婴
白珊珊：如果我们是连体婴，那展云和赵羽哥是不是连体婴啊？你们看看，展云在的时候，赵羽哥一天到晚死缠着她，她离开后，又跟犯相思病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连体婴啊？
此话一出，玉龙和五味哈哈大笑，赵羽再一旁摇头，表示无奈，玉龙摇着折扇大笑着走远了，珊珊白了五味一眼，跟了上去，五味看着两人离开，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羽提溜回来，去找何瑾瑜了，俞平村，秦杨在昨日玉龙，珊珊离开后纠结了许久，他是知道蒋婷大概会去哪里的，他更是清楚地明白她的性子，因为清楚，所以害怕，今日一早，他又坐立不安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要去一趟城南树林，不想在村口正碰上玉龙和珊珊
司马玉龙：秦公子有事要出去？
秦杨：哦，没事，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散散心
在他不怒自威的目光下，秦杨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有些心虚地笑着，移开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