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恍惚之间，圣北阙看到龙皓晨的身影，他决绝的背对着众人，圣北阙立马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嗓子里挤出一声哀鸣。

“不要，龙皓晨……你回来。”

“团长！”

“你要独自赴死吗？你要我们踩着你的尸骨活下去吗？”

林鑫含着泪，紧咬牙关：“在我加入猎魔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怕死了，有难我们一起当，绝不要你一人抗！”

韩羽赤红双目，双拳紧握：“身为扈从骑士，与你一同赴死，本就是我的职责。”

龙皓晨紧握手里的剑，回身怒道：“你们的命属于我吗？从你们降生开始，进入猎魔团开始，你们的生命就属于联盟，属于全人类！”

“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死是多么容易，活着又是多么艰难。

所有人都在抖，他们站起身，拖着残破的身躯，以各自圣殿最高礼节向龙皓晨行礼。

龙皓晨弯下腰。

他视线扫过所有人，只落在圣北阙身上，后者被鲜血覆盖，一双眼睛恍惚的，呆呆的看着他。

龙皓晨轻轻的抱起圣北阙。

“好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在你小时候被欺负时，我应该做那把带你突破重围的剑。”

“我没去过极北之地，但你的眼睛应该比极光还要美。”

他叹息一声，手拂过圣北阙的眸子：“你知道吗，你来了，我突然就不恨你了。”

圣北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线被眼泪模糊，他能感受到龙皓晨宽厚温暖的掌心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托举起左手，轻轻吻在他手背上，把那个戒指戴在无名指指根。

转身离开。

一吻封缄。

圣北阙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着，直到眼睛里再泛不起一丝光芒，终究缓缓闭上。

这次，换我不回头。

——

好像一直在下坠，下坠，触摸不到，脚踏不到实地的感觉陌生且恐惧，四周皆是粘稠的黑暗，只有窒息拉扯着不断跳动的心脏。

圣北阙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明，他伏在韩羽背上，周围是一片开阔的土地。随着他醒来，其他人也能感受到，林鑫麻木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连忙扶着圣北阙下来。

“阿阙，你醒了。”

圣北阙缓缓走向不远处躺着的那个身影，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如果忽略掉他左胸口那个洞的话。

圣北阙伸出手，想要捂着那个洞，指尖被血污覆盖，他越不想看到什么，越是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

无名指上有些硌的感觉，圣北阙盯着看了半晌，才慢慢将戒指取下。

自从那次把戒指赠与龙皓晨之后，他的手指上再也没戴过什么，突然戴上，竟然有些不习惯。

圣北阙抬起龙皓晨的手。

当年随手丢出的戒指，被他珍而重之的保存了这么久，日日夜夜都戴着这个地方，如今取下，那里也有了浅浅的压痕。

就好像强行摘掉一个器官，这样的断舍打碎了骨连着筋，永远永远都会泛起钝痛，每一次回忆都牵扯着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永远不会消失。

他留下的，是缠绕指尖的细绳，轻轻一扯，便勒进血肉。

圣北阙手指颤抖着，好几次才把戒指戴回去。

众人就这么缄默不言的站在龙皓晨尸体旁，大雨冲刷掉圣北阙头发，身上的鲜血，也在他脸颊上冲刷出两道血痕。终于，他们可以放声大哭。

陈樱儿啜泣着，抹去脸上的水：“对不起团长，一直以来，我都只会躲在你身后，如果我能更强一点，是不是你就……”

王原原跪倒在地，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下：“我们明明是一个团队，却让你一个人死，对不起，对不起团长……”

司马仙握紧手中的锤子：“可恶！我要跟他们拼了！”

圣北阙忽然开口：“站住。”

“龙皓晨以身赴死，不是想让你们做蠢事的。”

远处，杨文昭，段忆，张放放等人匆匆赶到，杨文昭轻叹一声，揉了揉陈樱儿的头发。

张放放道：“联盟……已经知道了，特派所有猎魔团将你们接回，魔神皇宣布，魔族停战十年。”

看着不言不语的圣北阙，他终究没问圣北阙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十年，如果有人类能以死换魔族停战十年，那他无疑是人类的英雄，死得其所，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贡献。但那人若是龙皓晨呢？联盟的光明之子，千年难遇的天才，最有可能终结魔族黑暗时代的人，最后还是陨落了。

这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哀悼。

联盟天光大亮，而我的太阳落下了。

——

作者有话说：

阿衍：（可能）要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