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23

谢危愣住了

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但此刻他什么都想不了，看着眼前这双异瞳，他眼睛血红，眼泪无声往下落，他不顾仪态抱住九恶，吐字颤抖，“阿恶，你不可以受伤，你不可以死…”

“我好怕…”

上一世谢危见惯了生死，流惯了血，为了九恶也用尽了手段去争去抢去迫害别人，直到重生回来，他以为他的心早就冷的不会动，也不知道害怕和疼了

但是当看到利箭袭来，想到那雪白衣衫会染上刺目红色，谢危便害怕极了

他怕这个人会死，想到这人会受伤，他心口攥紧了似的疼

即便九恶利用他，杀他，他还是喜欢九恶，爱的都要疯了，他忘不掉上一世的执念，太害怕这人会离他而去，他想和她生死与共，更想和她相伴一生

眼前阵阵发黑，一阵眩晕涌了上来，谢危张了张口，却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

雪地，哀嚎，鲜血

无数次，无数次出现在谢危的梦里

在他还没有遇到九恶的时候，谢危上一世时常会陷入离魂症中的梦魇

风雪绵冷，大片大片地蔓延，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仿佛要将一切吞没，他抓着玉佩，剧烈地奔跑在前面

可是身后有人在叫他，那样的尖锐而急促

“你是沈琅、你是沈琅…”

“臣为君死，天经地义！”

不，他不是…

谢危用力地摇头，憋着眼泪，拼了命地向前跑，再向前

直到威严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只利箭穿来，“纵使千万人的命，也威胁不了我”

如遭雷击，他茫然地站在那儿，他看着城门下淡漠又轻蔑的眼神，想要张口，却不能张口

身后有什么东西翻涌而来，吞没了他的声音，他努力地抬起头，却渐渐被血色吞噬

密密麻麻的血红像是彼岸花盛开，无休无止，爬上了他的身体，叫人无法呼吸

“尊卑有别，贵贱不等！”

这道声音划破这么多年的时光，响彻了梦境，血水迅速地蔓延，吞没了一切的一切

谢危浑浑噩噩，一会儿看见母亲温柔的笑眸，一会儿看见一双异色的眸子，无数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有野猫露出狰狞的獠牙，嘶喊，叫嚣，发出尖锐声音，肆无忌惮地将他的理智搅得乱七八糟

最后又变成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抬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鸟尽弓藏， 老师，你如今对朕而言，再无用处”

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谢危急促地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稀薄的空气终于压过所有进入他的喉间

他睁开眼，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模模糊糊地望见了一个人影

是…九恶

谢危愣了愣，仿佛还没有从梦境回过神来，他盯着神态漠然的太子殿下，很久都没有眨眼

良久，他笑了一下，“幸好，你无事…”

谢危昏迷之后，沈玠也赶了上来，燕临后怕地看了九恶一眼，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纵身一跃很快便追上了刺客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眼见一击不成又无处可逃，立刻便吞了齿间藏着的毒药自尽，什么线索也没给他们留下

燕临无功而返，低头跪在太子面前请罪，但九恶却没有多少意外，反而露出几分兴味的笑容

“果然，鱼来咬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