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10

“见过太子殿下”看似温润的郎君站在几步之外，敛衣行礼

“老师不必多礼”九恶抬了抬手，郑保便为谢危沏了盏茶，“坐吧”

谢危应了声，他解下身上的雪色狐裘交给宫人，微微笑着说：“臣身上冷，怕过了寒气给殿下，暖些再进来”

“殿下身子好些了么？”

“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谢危的身上逐渐回温，他从身后的小厮那儿取了雕花食盒，缓步走近，“臣家里有个厨子药膳做得不错，知晓您不爱喝药，所以臣给您带了蛊老参炖鸡，殿下要尝尝吗？”

九恶撑着下颚瞧，忽然转移了话题

“老师，孤昨夜做了个梦”

手中的汤膳差点不稳，谢危敛下神色，仪态不变，“殿下梦见了什么？”

他已然足够敏锐，但九恶的话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孤梦见孤登基为帝不久，便杀了你”

气氛忽而凝滞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逐渐弥漫，将所有声音隔绝

周遭的宫人垂首屏息，谢危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几乎是立刻跪下了身，嗓子发紧

“殿下…”

谢危垂着头，被掩盖下的神色看不清，只一双眸里癫狂映红，近乎于死寂，他似是想说些什么的，可转念之间心口那股怨恨便涌上来

这本就是事实，沈暄本就杀了他

眼底染上血色，谢危听见九恶轻笑一声，一截皓腕向他伸来将他扶起，“孤不过与你玩笑，瞧把老师吓得，眼眶都红了”

她轻笑一声，眼尾那颗红痣似乎侵染了血色，“老师，你这是怕死吗？”

闻言，谢危悄然垂下的手，指尖慢慢凝有血珠滴落

即便已恨意占据上风，但他也努力地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曾无数个抬眸里，九恶都能看见那双眼睛里深深的依恋和痴迷

如今与前世不同，谢危嘴唇紧抿时眉骨沉洌，上一世小心依恋他的一双眼已经变得层层阴戾和煞气堆叠，阴渗渗的眼底隐忍挣扎的微微发红

倒是有些趣味了

谢危只说了那一句，知道九恶不爱听墨守陈规的话，便转开了话头

“我进来时瞧见燕世子跪在那，他又惹您生气了？”

顺着目光看像院落里，九恶似笑非笑地道：“他身上被留了伤，孤的东西，旁人若碰了，便是脏了”

闻言，谢危似是无奈淡笑，但细看嘴角扯出的是讥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在笑谁

“对了，方才说到哪了？”

谢危眸光微凝，似乎有几分不妙预感，九恶却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回到那个话题，“老师，孤不舍杀你”

谢危彻底顿住，沉冷面容上有一瞬的恍惚，随后复杂难辦，说不上来欢喜还是恨意，声音压的低沉，吐字又重又缓

“殿下所言，臣…可能信？”

既然不舍，那为何又毫不犹疑？

“孤是太子，老师觉得是否值得你信赖？”

垂落在袖口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谢危想抬手抚摸面前人脸颊又作罢，故作镇定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忽然笑了，眼里的阴沉还在悄悄凝聚

谢危不会忘，绝玄刺入胸膛那一刻，天子所言，帝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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