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5

昨夜下了一雨，天将亮才停

九恶才醒便听郑保说太傅在东宫外，好似站了一夜，已有高烧之势，不见他回，却也不见他进来

“呵~带孤去看看”

“是”

片刻之后，九恶塌门而出，雪白衣摆掠过门槛，便见门外站着一面若冠玉之人，衣衫尽湿，见她出来，只是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老师这是做什么？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以为孤又故意怠慢你了”

不是没听出其中的讽刺，谢危沉默不语，一双泛着血色的眸死死盯着她，玉冠白衣，长发飞扬，风吹的冠下珠玉泠泠作响

有那么一瞬，谢危恍然又回到了前世那一天，九恶未曾变过，就连望向他的眼神也一如那日淡漠疏冷，他这才明白，其实九恶从未善待过他，连虚与委蛇都不从有过

虽已设想过千万次，可真当对上这不曾有半分情绪波动的眼，谢危还是心口疼的发紧，疼的他难忍避开那目光

沈暄，你怎能如此心狠薄情？

见谢危不言，九恶转身便作势要走，突然，一只手攀上她的手腕，逐渐收紧，将她牢牢禁锢

阴冷湿气扑面而来，九恶退后一步，谢危便顺势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想向您讨教”谢危终于开口，他俯身贴近她的耳侧，姿态亲昵

“防肆！这是东宫，不是你太傅府！”

熟悉的嗔骂让谢危一瞬恍惚，他猛的松开手，迷茫了一瞬便恢复平静

谢危这才想起，此刻他们之间虽相伴多年，有师生情意，但还未发生那些荒唐之事，他也还未抛下自尊，求她怜惜

他拱手行礼，告了一声歉：“臣辱莽，殿下赎罪…”

九恶理了理衣袖，问：“是何事让老师一夜不眠，守在东宫外，一大早的让孤替你解惑？”

谢危眸色一瞬间翻涌，他缓缓道：“臣府中有一小厮，喜看话本、臣昨夜偶过听他言论，书中有一女子，爱上了位穷苦求生，为他前途，她吃尽苦头，可那书生一朝中举，便迎取朝中大臣之女，抛弃糟糠，怕她误他，甚至不惜杀害她”

“小厮问我，若那女子有机会侥幸逃生，该如何做？”他一字一句问，“臣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结果，殿下可有见解？”

男子声音轻而淡，字字清晰，但刀琴分明见着他眼中扭曲，好似翻滚着什么

再者…这种闺阁女儿家看的话本子，府里哪一个小厮爱看了？冒雨站了一夜，就为了问个这般诡异的问题吗？

谢危顾不那么多，他定定看着眼前人，孤高清冷，似于凡尘隔开万千尘缘，白衣翻飞，冷漠的寒芒穿过水层照得人心头发冷，让人不敢靠近，也没法靠近

明明有那样诡丽的脸，那样稠艳唇，为何冷漠时如一柄沉入寒潭水底的剑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很久，看见那张唇弯出一个弧度，妖艳无双

“还以为老师只读圣贤书，不成想竟也看这种话本”方才还淡漠的神色覆上一层玩味，她歪了歪头，状似思考，“不过老师既然问了，若是孤的话…”

“孤会提剑杀了那书生，千刀万剐”

谢危闻言，手指猛地攥紧

杀了她？如何杀了她？千刀万剐？

他是恨她，一片真心被踩在脚底肆意践踏，他如何不恨？

可是他发疯似的赶来，见她第一眼的第一反应便是怨恨，而后想起她此刻还未伤他，竟是莫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妄想

“多谢殿下解惑，臣告退”

他凉凉勾唇，言毕，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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