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愿意留下来，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刀！

玄灵一声惊呼过后，砰地栽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泥水。

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却始终冲刷不尽她一身的血水，仍旧哗哗地流个不停。

就好似记忆中，某个大雨瓢泼的雨夜中尸横遍野的法场。

便是瓢泼的大雨也冲刷不掉冤魂的血水！

慕容璟和神色复杂地望着仍晕厥在床榻上的瘦弱女子，眼中不断地重复着昨夜如一具死尸般栽倒在泥水里，便是晕厥仍睁着一双抗争不甘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直至他贴身的侍卫端来一盆清水，低声地提醒了他一声。

“王爷”

慕容璟和收回失神的思绪，对着侍卫点了点头。

慕容璟和：“将盆放这吧。”

起身，卷起袖子，亲自上手将盆里的毛巾浸湿。

又转身将床尾的被子掀开，小心地托起女子血肉模糊的双脚，一点点将其上的淤泥、血水洗净。

身侧的侍卫何曾见过自家王爷亲手做过这下人的活计，当即惊呼一声。

“王爷，我来吧。”

慕容璟和没有理会他紧张的请示，兀自捏着帕子又细细将女子的双脚轻轻擦拭干净。

侍卫慌乱一瞬，看明白了王爷这是真地想亲力亲为，便不再勉强。只沉默许久，有些疑惑地询问。

“王爷，您这是？”

慕容璟和轻柔地将一块血花拭尽，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句。

慕容璟和：“我也不知为何，或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我吧。”

慕容璟的话音落下，床上的人便有了一丝动静。

一地的血水，漫天的冤屈，还有人群绝望的嘶吼不甘，一幕幕混乱恐怖的画面，如鬼魅般汹涌而来。

玄灵：“啊……我是谁?”

玄灵：“我为何要活着？”

玄灵：“为何还活着？”

一声凄厉的嘶吼猛然划破天际，惊了屋内的慕容璟和与身侧的侍卫。

玄灵恍惚的眸子缓缓扫过床榻前的男人，最后视线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在男人精心地清洗下，她那沾染了无数血水的双脚被人退洗干净，露出些许干枯苍白的肌肤。

恍惚的眸子愣了一瞬，眼中思绪渐渐回笼。

玄灵呆呆地伸手抚摸上那被人洗净的肌肤。

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岁月了，她一直漫无目地穿梭在黑暗中前行、寻找。

这双赤脚踏过了无数地方，走过荒野，踩过泥坑，跨过地狱，永远都是淤泥裹足，破败不堪。

何曾如这般的清爽干净过……

慕容璟和见她神色呆滞，一直定定地盯着被他清洗干净的双足，心莫名地触动。

常年装着嗜血疯魔的脸上不知不觉中露出几丝笑意来。

慕容璟和：“一直都没有人为你清洗过脚踝？”

身侧的侍卫竟被王爷难得露出的正常笑容惊呆了，许久才怔愣过来，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默不作声地转身出了房去，随手为两人关上了房门，不让别人打扰了王爷这份难得的温馨。

房间内，玄灵怔怔地望着这眉眼带笑的男子，仔细与记忆中那疯魔的苍白男人重合，却始终有些违和。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感觉到了男人的善意，一颗冷寂不知多少岁月的心泛起了一丝微微的暖意。

玄灵：“我能问你要一双绣花鞋吗？”

慕容璟和微怔，回过神来，也没问为什么别的不要，却要一双毫不值钱的绣花鞋。

只轻声地道。

慕容璟和：“好”

慕容璟和：“明日，让人给你送来。”

有时候世间事就是这么神奇，对于一个长期以来赤脚前行的孤独者来说，仅就只是一双简单的绣花鞋，便能让一颗冷寂多年的心重获一丝新生的脉搏跳动。

玄灵又恢复了先前淡然的神色。

只是比起先前的漠然，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温度。

也多了一份认真。

玄灵：“一个有着如此温柔善意的男子，注定成不了真正的人屠将军，也做不了邪恶的孤魂野鬼。”

玄灵：“我在晕厥前感受到了心脏的痛觉，你应该就是我该停留下来的人。”

玄灵：“所以我答应了。”

玄灵：“我愿意留下来，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刀。”

玄灵：“与你一同为你和你身后的万千冤魂向天讨一份公道！”

干涩的嗓音没有，没有寻常女子莺歌燕语的稳转动听，却是一个人认真的承诺。

慕容璟和抬眸，漆黑如深潭的眼底对上那双干涸的眸子，唇边缓缓漾出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浅笑。

慕容璟和：“嗯！”

从此，前行的黑夜中有了另一个人的相伴。